岑殊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似乎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慢慢将雪稚羽抱上膝盖。 他手臂环过少年人的背脊,把筷子仔细放进雪稚羽手里,又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教你。 岑殊的修长的手指包裹他的手,指腹扣着他的指背,胸口亦贴着他的背脊。 他在身后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抿了下唇,压不住的红晕从双颊蔓上耳尖。 好在岑殊的注意力并未在他脸上,只是握着他的手夹了一块肉递至他嘴边。 雪稚羽张口就咬,吃得狼吞虎咽。 岑殊把三块都这么夹给他,问:这回学会了吗? 这样就会。他舔了舔嘴唇。 接着就是教育。 岑殊找来识字用的各种启蒙书册,垒得有人那么高,每日便是读书识字。 以前收小徒弟的时候岑殊目的不纯,几乎未尽什么师父的义务。 如今重来一遭,倒是连本带利地都补上了。 大抵是这世间再磋磨人不过的事情,都敌不过学习二字。 雪稚羽学了两日便受不了了,奋起反抗道:爹爹说过,我长大后是要做主人的脚力的。 言外之意就是,当个脚力而已,豹似乎也并不用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吧? 你这样,要怎么做我的脚力?岑殊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凉凉道,怎么骑? 雪稚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憋出一句:总能变回去的嘛。 岑殊不为所动:那便变回去再说。 辩又辩不过,逃又逃不走,雪稚羽索性连人都不闹了,日日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岑殊看在眼里,某天忽然为他寻来一摞话本。 识了字的兽修很快就感受到小说的乐趣,倒没有前几日那么蔫了。 接着岑殊又给了他一个小布袋,说凡是话本中有的东西,雪稚羽不知道那是什么,都可以从布袋里找到。 于是雪稚羽的兴趣就更大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真的百宝囊,不过是同岑殊自己的袖里乾坤相通着,话本他大概筛选过,里面能出现的东西左右不过百十种,他早先便准备好,雪稚羽要什么他便放进去什么就是了。 若有什么遗漏的,他到时也可以再去寻。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雪稚羽的躬行便是抱着话本没日没夜地看,不遇到生僻的字眼,一般也不去打扰岑殊。 两人一个坐床边,一个倚床里,谁也不碍着谁。 翻手星河早早便不再演算了,但既然都拿出来那么久,岑殊索性也没将它收起来,只是凝出黑白子,自己和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他也不是真的想下棋,听着身后人翻书的声音,转身时带动床板的颤动,往往一盘棋就是一整天。 在某个与以往无异的日子里,岑殊目光落在棋盘上,思维早已不知飘去了哪里。 忽然间,葱白的指尖滚着夜明珠撞进了岑殊的视线。 这是什么? 雪稚羽不知何时已趴在小几边,将那颗由万万碎粒重新凝成的夜明珠拨来拨去。 珠内细碎的裂痕在滚动间此明彼俺,在桌面上映出如星河般细碎的光。 岑殊将它拢回袖里:没什么。 少年人没有追问,只是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天晚上细雪靡靡,打在斜支的窗棂上一片沙沙的响。 雪稚羽捧出一套陶制器具来,拉着岑殊坐在檐下,说是要学话本里给主人煮雪烹茶。 岑殊端起茶盏嗅了一下,抬起眼睛:这不是茶。 因为茶很难喝嘛!少年人神色间一派自然,别人家也会煮酒的。 岑殊不置可否,让他喝便喝了。 酒液汇成一线划过喉管,先是一道沁凉,紧接着便从舌根一路烧到了胃底,整个人瞬间烫了起来。 岑殊被辣得微微颦了一下眉。 给雪稚羽的布袋里确实也准备了酒,只是岑殊当时并没有去尝,竟没想到有那么烈。 其实酒劲这种东西,灵力随便一激便能化掉。 但此时岑殊听着小火炉咕噜咕噜滚水的细响,看着面前絮絮而下的雪片,气氛闲适间,他忽然便觉得对此时此刻的自己来说微醺亦是难得,解酒未免不美,于是佐着面前的良辰美景,又喝了身边人奉来的一杯。 于是两人坐在檐下,你一杯我一杯,你一杯接着还是你一杯,雪稚羽喂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