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的匕首来不及收回,只能匆匆往上一提,冰冷匕首虚虚擦过周晏的侧脸,整个没入了他身后的假山里。 咔嚓一声轻响,假山顶部出现了裂缝。 一切都在瞬息变化之中,空气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滴滴答答的雨声重新响起。 周晏现在的状态跟假山一样。 他裂开了。 他低着头专注看着在怀里震动的长耳灵兔,寒冷使他脑子混沌,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头埋的低低的,露出一大片后颈来,假装沈妄是空气。 可却听到空气冷笑一声,沈妄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无不含着愤怒:“周晏,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刀都要捅死你了你竟不知道躲?” 他向来都是叫师兄,这次咬牙切齿地喊出来周晏两个字,使周晏的眼睫一颤。 头又低了一些。 沈妄看着垂眸不语的周晏。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衫,极淡的青色,在深浅浓绿的季节里显得不那么起眼,可却衬的他本就白的肌肤更白了,呈现出瓷器般温润的色彩。 淡青色流水般的衣摆和广袖散落在地上,显得他像青莲中洁白的簌簌花蕊。 沈妄想起了他少时,有次逃跑后被沈老爷追回去,沈老爷那时刚得了一个名妓,正是爱不释手的时候,连带着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他时,都不忘让这名妓在旁边擦手伺候。 阴沉屋子中,许是不论怎么抽,沈妄都一声不吭,沈老爷的兴致便转移到了名妓身上。 他覆在名妓身上,将一张大脸埋在她怀中,喃喃地赞叹她肤若瓷器那样温和洁白,说她身上的香味却比瓷器更动人。 彼时沈妄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闻到名妓身上的脂粉香,却只想呕吐。 他扭了扭头,将鼻子靠近鲜血,恹恹地将自己埋在血腥之气中,淡漠地想,这个世界上不论男女,身上的味道都是难闻的,只一张脸比什么都大,敢将自己比作冰瓷。 可他此时,触目的是素白的肌肤,少年鼻尖动了动,便闻到了鼻尖前侧颈上散发来的浅淡槐花香,淋了雨的,带了点若即若离的清凉。 沈妄自有记忆来一直压抑在血腥之味中的嗅觉,第一次真切地闻到了不令他厌恶的味道。 连带着因见周晏差点受伤而来的奇怪愤怒都消散了不少。 见周晏低着头不看他,沈妄有些好笑:“我听闻师兄上清凉峰那次好不威风,三下抽的刘栖雪一个月爬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现在怎么连看我都不敢了?” 周晏听他这样说话,便想回去瞪他。 但他此时被冻得哆哆嗦嗦,外加被沈妄一吓,这一瞪,当真没什么威胁力。 沈妄见到后,弯了弯唇,也不逗他了。他从假山上将匕首抽回来,站起身,朝周晏伸出手来:“现在师兄可以起来了?” 周晏揣着长耳灵兔,忍着寒冷,将手放在了沈妄掌心,扶着他站了起来。 可能是他的手太凉,连点热气都没,沈妄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了一块冰,他不由得轻轻一拉,顺着手去碰了碰周晏的手腕。 和手一样冰凉的温度。 而周晏被他这么一拉,竟晃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沈妄眉目一禀,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仔细看了看周晏。 青年面色苍白,只有唇上有点润色。 沈妄沉声道:“我背你回去。” “不用,”周晏下意识地反驳道,他长睫垂下,“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说完,就见沈妄眼珠微微动了动,扯开一抹冰冷的笑,少年凑近他,阴沉道:“周晏,你不会真以为我忘了你揍老子的那一顿吧,你再敢说一个不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揍回去,让你爬着回无极峰。” 这哪是仙门弟子说出来的话? 周晏恍恍惚惚地想。 沈妄说完,松了手,转身在周晏面前蹲下,将背露给了他。 周晏看了两秒,弯腰趴在了他背上。 沈妄将背上的人稳稳当当地托起,一步步地往无极峰走去。 背上的人很轻,除了在他颈边浅浅的呼吸声,沈妄都觉得自己背上没有背人。 他紧了紧手臂。 朦胧雨幕中,初夏的浓绿似乎将天地都吞噬掉,路上偶然冒出的黛色屋檐上,或疏或密地爬着青苔。 听风听雨,路板桥斜。 可周晏爬在沈妄背上,却只觉得温暖干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灵力将衣裳都弄干了,加上又有避雨诀,风雨此时都淋不到周晏身上。他的头卧在少年颈边,感受着难得的温度,不由得轻轻蹭了蹭。 沈妄呼吸一顿。 但到底没说什么,只一步一步背着他走的结实,像他早已这样背着他走过很多路一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