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下井?” “没下。” 这就好, 一直绷着的弦松了,卫孟喜才发现自己后背也在出汗。 “哎哟小卫, 你脸咋这么红, 别是发烧了吧?” 卫孟喜摸了摸脑门, 确实烫手,不提还好,一提感觉浑身酸痛头昏脑涨,后背黏腻的全是汗。 “赶紧躺会儿去,娃我帮你喂,这么多天忙得脚不沾地,可把自己累坏了吧……”刘桂花嘟囔着,把小呦呦抱出去把屎把尿。 幸好这孩子没以前怕生了,见是每天笑眯眯的姨姨,就揉着大眼睛,将压得卷翘的小脑袋靠在她怀里,乖兮兮的嘘嘘。 “哟,尿布都没湿,真乖。”刘桂花本以为睡了十个钟头的小娃娃,怎么说尿布也得成“炸弹”了,可她摸了摸小呦呦的,居然干爽得很。 别人家周岁的孩子大多数在夜里是不会有意识憋尿的,但呦呦就会。卫孟喜也疑惑过,这娃就像懂事似的,知道不给妈妈添麻烦,要拉要尿都是要把妈妈哼唧醒,白天更不用说,她一哼唧,妈妈就知道是大是小。 把孩子收拾好,又给她泡上奶粉,刘桂花一面嘟囔“这娃命真好能有奶粉喝”,一面给卫孟喜熬了一碗姜汤。“我看你这就是伤风,先喝点姜汤试试,要还没好再去卫生所。” 在这个淳朴的年代,这么不求回报对她的人,卫孟喜很感激,一饮而尽后觉着不仅身上烫,连胃里也烫起来。 迷迷糊糊躺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冰凉的大手落她脑门上,卫孟喜爱极了这股爽意,下意识就挨过去,贪心的蹭了蹭,就像夏天的冰西瓜,吃之前抱怀里不撒手。 陆广全怔了怔,面色很快恢复,“麻烦嫂子帮我看着点,我去请大夫。” 而卫孟喜就像一个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人,忽然看见水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直接就一把拉住那“冰西瓜”,“不许走。” 她早病迷糊了,哪里知道自己在干啥,可刘桂花却捂着嘴笑,这小俩口真腻歪……还贴心地抱走孩子,把空间留给他们。 陆广全却没听她的,抽手去盆里拧了一块湿毛巾,给她盖脑门上,眼看着没多久毛巾都给捂热了,就皱眉。 都说轻易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最凶险,卫孟喜就是这样的。自从重生回来,她每天忙里忙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本以为来到金水矿终于能休息几天,结果又是买东买西的准备盖窝棚,又要想办法让他避开意外,就是铁打的也要累倒了。 之所以还能一直撑着,一是年轻,二是心里有口气,不能让陆广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到这个,她忽然就惊醒过来,“不要去上班。” 声音嘶哑得陆广全再次皱眉,小声问:“大夫,这真的不需要去住院吗?” “不用,就普通感冒,干嘛花那钱。”这年代的医生拿的都是死工资,奉行的都是用最少的钱治好病。 送走矿医院的出诊大夫,陆广全又来到床边,就见妻子已经醒了,正幽幽的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迷茫,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哪儿,“好点没?” “嗯。” 他又递过一杯水,搀着她喝下去,两人相对无言。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们班吊笼出事了。” 所以是被噩梦吓醒的?陆广全抿了抿嘴角,“要讲科学。” 卫孟喜决定还是把吊笼有问题和局部冒顶的事告诉他,虽然她靠生病把他强留下了,但万一被困在井下的是其他人呢?任何一个煤矿工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都是一条人命。 结果,换来的却是男人的不以为然。毕竟,吊笼每天都有专班工人检查维修,他们现在掘进的6号井也是结构最稳定的,不可能冒顶。 卫孟喜见说不通,也懒得理他,心想待会儿不行就去找李茉莉试试,她的父亲是矿长,安全生产是头等大事,哪怕不信也会让人再多检查一次吧? 午饭是刘桂花做的,她没啥手艺,就蒸了一笼杂合面馒头,让几个孩子就着咸菜吃饱就行。 卫孟喜吃过药,又吃了半个馒头,强撑一会儿又睡着,但心里一直记挂着找李茉莉,眼睛刚闭上又强迫自己睁开,“找……找李茉莉。” 刘桂花风风火火推门进来,“哎哟小卫,你家小陆同志这次可立大功啦!” 卫孟喜一愣,不待她发问,刘桂花就噼里啪啦全说了。原来是他去找张副矿长汇报工作的时候,顺带说了一嘴吊笼和冒顶的事,当时副矿长第一反应也是不信,毕竟矿上的安全工作每天都有人检查,一旦发现问题都会维修,但陆广全不知怎么说动了他,找人去又检查了一遍,还真发现吊笼有几根钢丝已经脱离滑轮轨道,哪怕今儿不出事最近几天也要出故障。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