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正被一群妇女围在中间的谢依然。 她依然打扮得很体面,腰间还挎着一个棕褐色的腰包,很像那么回事,围着她的妇女都是在砍价的,这个说能不能少两毛钱,那个说能不能送条拉链。 但显然,她的耐心并不好,前几个月本来说好来给她带娃的孟淑娴也没来,几乎天天为娃的事跟婆婆干仗,吵急了婆婆也撒手不管,她一个人白天要做生意,晚上要带娃,睡都睡不够,哪来的好脾气? 没立马呛回去,已经是看在钱的份上了。她忍了又忍,板着脸说不送,再问就烦躁的翻白眼,而她刚请的小工,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更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她解围。 卫孟喜笑笑,这还算好的,毕竟国营单位售货员的余威尚存,大家伙都不敢怎么过分的砍价,她的一脸厌恶好像也没比国营单位的好多少。 妇女们一看这架势,直接头也不回的去了别的摊位。 谢依然的衣服虽然漂亮,但别的摊位也不丑。 客人呼啦啦全走了,她顿时气急败坏,一脚将小工坐的板凳踹个底朝天,“坐坐坐,一天只会坐着,你是木头人吗?” “我请你是来帮忙,不是来享受的,呆头呆脑,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卖卤肉那几个,嘴巴像抹了蜜,每天都能拉来客户。” 卫孟喜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请的小工居然还是矿区的。 “是彩霞姐姐哟。”小呦呦拽着妈妈的手晃了晃,她一直记得呢,这个姐姐虽然身上臭臭的,但是非常懂礼貌,妈妈还说要向她学习呢。 卫孟喜现在已经知道了,当年找她卖买卤肉的尿臭女孩严彩霞,其实是严明汉家闺女,听说是不爱上学,家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愿去学校,小学才刚上完就不念了,以前是在家帮她妈妈干家务,不知道啥时候来帮谢依然卖服装了。 小姑娘顶多十四五岁,比黎安华还小一些,可是名副其实的童工。 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虽然是副大骨架,却非常单薄,肩膀薄得就像一张纸,顾客看着不像卖衣服的,倒像是跟着妈妈跑来玩的小孩。 卫孟喜有点想不通,看谢依然对她的态度也很差,这严明汉可是工程师,已经回矿工作了,妻子是幼儿园老师,双职工呢,至于让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受气吗? 那两口子可是随时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但谢依然的事,她不想掺和,省得别人还以为她是觊觎她赚大钱的生意呢。 这人倒是有头脑,知道这年代做服装生意赚钱,干脆就在金水市的两个自由市场摆摊卖服装,还在人民路不远处开了个服装店,算起来也是有三个“店”的人了。 卫孟喜赚的是辛苦钱,跟她真不一样。但她也不羡慕,她知道自己的优缺点,优点是能吃苦,缺点是心软,不忍心挣煤嫂们的血汗钱,所以压根就不考虑在矿区卖服装。 谢依然的生意却是从矿区起步的,先是学着高开泰小两口卖书包,进价几毛钱的东西她能翻十倍的卖。煤嫂们舍不得也没办法,因为娃要上学啊,人人都有个小书包,你不能让自家娃娃输在起跑线上。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蛊惑的,孩子们看了她的书包,回家去就又哭又闹,说不买小书包就不上学……煤嫂们只能咬牙掏钱,背后谁不说她谢依然明明是妇女主任的儿媳妇,却是个黑心肝的。 从卖书包尝到甜头的她,又开始卖服装,都是去书城市进的廉价货,拿回矿区就是翻倍的卖,她的算盘本来打得挺好,总觉着只要是个女人,都会爱美,就是不爱的,她也要猛灌心灵鸡汤,什么“女人不爱自己谁爱你”,什么“女人不搽粉,白为男人省”…… 一套一套的,乍一听是挺有道理,可等冷静下来,也没几个人去买。 因为没钱啊。 一个煤矿工人养着一家老小七八口人,女人们恨不得上山摘几个野果子都能换成钱,一天只舍得吃一顿饭,只想为没日没夜在井下玩命的男人减轻点负担,正常人谁会舍得花钱打扮自己? 就是孙兰香那样的年轻小媳妇也不喝她的毒鸡汤。 卖了两个月,发现没卖出去几件衣服,谢依然灰溜溜的卷着铺盖,上金水市卖去了。 幸好,金水市的收入水平比矿区高多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双职工家庭只有一两个孩子,负担很轻,自然舍得花钱。 这不,刚在金水市站稳脚跟,她就找李怀恩要钱,差点把李父和侯爱琴的老本掏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