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经脉怎么是黑色的? 不是全黑,更像是很深的红色,血红。 像是中了什么毒…… 姬玉落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由稍稍偏过头去细看了一眼,却见霍显不动声色动了动手,衣袖落下来,看不见了。 她忙收回视线,佯装未见,心中却不由存了疑。 正这时,有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欸,霍琮,那不是你二哥吗?” “好像真是啊,旁边那个女子,难不成是你二嫂?就是祭酒家的长女?” “霍琮,我听说侯爷还关在昭狱,要不然……” 显然,霍显也听到了,姬玉落余光看到他转着扳指的手停了停。 霍显方才来时撩开了一旁的帘子,而此时霍琮就站在不远处,他像是刚从国子监下学,三五个少年并背着书箱的小童从这方雅座路过,在相邻的雅座占了位。 茶果未上,帘幔便还没落下,何况帘幔也不隔音,那里的声音清楚传来—— 还是昨夜听到的那个虚弱少年音,他声色冷漠,道:“我没有二哥,霍家宗祠上都没有他的名字,他算什么霍家人?何况我父亲堂堂正正,不怕人构陷!” 国子监的学生,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恨的都是祸国的奸佞,又是这样小的年纪,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听霍琮这样说,便也个个壮起胆子: “对啊!宣平侯早就将那人逐出门了,霍琮的哥哥该是那为国殉身的霍世子,霍显那种人如何能相提并论?简直辱没了侯府。” “霍琮,若非他当年给你下毒,你的身子也不至于这样差,并非读书不好,只是可惜了你爹打下的家业。” “倘若你身子好好的,未必不能像你大哥一样为霍家挣一份荣耀,真是可惜了。” “唉,霍琮……” 几人七嘴八舌,霍琮的脸色已愈发不好。 他自幼便听这些话,霍显给他下药那会儿,他也才十二三岁,身子渐好时,母亲便抱着他哭,母亲走后,嬷嬷们也抱着他哭,母亲倒是从来不说,但嬷嬷们言语里却恨极了霍显,人人都说他可怜,是霍显害他成了个路走多都会喘的人。 那时父亲将霍显打了个半死,霍琮偷偷去祠堂看过一眼,在那门缝里与他对视,可他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只轻飘飘垂了眼睫。 他伤好后,父亲就常带他在身边训导,兄弟俩人免不得要打个照面,可他无论人前人后,都是那样嚣张惯了的姿态! 霍琮气极了,想打却打不过他,反而被他轻而易举攥着衣领提起来,上下打量着说:“你这样,将来也只能读书了吧,要是连书都读不出来,你可真就是废人一个了。” 霍琮生怕自己真成了连霍显都可以鄙夷的废人,于是在读书上下足了功夫,如今书倒是念得很好。 但他还是讨厌霍显,他自幼便讨厌这个人,讨厌他的锋芒毕露,讨厌他作为一个庶子,却那样骄傲自负! 幼时母亲操持宴会,几个世家公子图热闹比了射击,大哥中了十环,那箭矢原本牢牢扎在靶子上,霍显一上来,就将大哥那支箭打了下去! 可大哥从来都是笑着,他总说:“阿显真厉害,看来将来不久,你要胜过我了。” 那怎么能行。 霍琮心里,霍玦才是最厉害的,霍显怎么能胜过他! 从那个时候起,霍琮便极为不喜这个庶兄了。 而后来发生的种种,更是将兄弟俩人的矛盾推到极致,随着年龄越长,周遭的声音越多,霍琮便越是恨他,甚至忘了自己生来就体弱,免不得就将如今的境遇,全都归咎于他。 台下的戏到换场时,正是安静的时候。 霍琮攥着拳头,抿直了唇,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可惜的,纵然抗不了刀枪,读书也很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