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坐着,似要坐上很久很久才够。 南月不敢劝他,正要悄声退下去,霍显便道:“叫人备水,我要沐浴。” 南月愣了愣,“欸”了声就往外跑。 丫鬟备了水和衣物,南月去隔壁屋子过问了朝露的伤势,她伤得比姬玉落还重了些,小臂的皮肉都被炸开了,但没有伤着脑子,清醒得很,这会儿疼得眼泪啪嗒啪嗒掉,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那红毛鸟就落在床头,许是被虐出了感情,竟也用翅膀轻轻拍着朝露。 南月没见朝露这么哭过,也不知怎么哄,只好拿了块糖给她,让她含住。 末了垂头丧气回到主屋门口蹲着。 这一天天,都什么事儿啊,晦气死了。 晚些时候篱阳来了,茶楼那条街引起不小动静,事关霍显,禁军又腾不出手,是锦衣卫领人勘察现场,清了尸体。 事情办好,他才火急火燎往府里赶。 “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南月撑着膝盖坐起来,指着脑袋说:“皮外伤,但砸到这儿了,还晕着。” 篱阳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他又问:“大人呢,可还好?” “还……行?”南月回头往门缝里望了眼,说:“回府后就特别冷静,该说什么说什么,对答如流。” 篱阳沉默了一下。 可方才霍显挖人时的那模样,实在算不上冷静。 他低低叹了声,只怕是被吓懵了,三魂丢了七魄,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承愿寺那里,大人如何说?” 提到这事,南月也沉默了。 眼下没有什么事比这事更紧迫了,可静尘确实死了,尸体还是他给埋的,赵庸也没影,逮不到赵庸,此事便无解了。 南月抿了抿唇,“他没说,只吩咐不让夫人知晓。” 两人说着话,停顿的空隙,里头传来霍显的声音,“碧梧,药端来!” 南月听到了姬玉落的咳嗽声,与篱阳对视一眼,给候在廊下的碧梧让了道。 姬玉落醒了,但好似随时都又要睡过去,霍显不得不趁这会儿给她灌碗药,否则等她睡着了,得吐一半出来。 他没让碧梧帮衬,小心将姬玉落揽起,就怕碰着她伤口,看着她微微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声音轻到像是低哄,“醒了没有?能认得我是谁么?” 姬玉落眉头蹙着,唇线抿得笔直,那是因为疼。她不爱与人说痛,但她忍痛时就会是这样的神色。 她听到霍显说话,便费力将眼睛睁开一些,像是觉得他在问废话,很不情愿地给了他一声“嗯”。 霍显却问:“那我是谁?” 姬玉落声若蚊蝇,“霍……霍显。” 霍显却不依不饶地问:“霍显是谁?” 这回不等姬玉落回答,他便说:“傻了吧,我们刚拜过天地,是正儿八经的真夫妻,婚书上写的是姬玉落和霍遮安,霍显是你夫君,你不要是把脑子撞坏了,忘了这茬吧?” 他的表情太诚恳了,姬玉落竟真的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他们是假夫妻,婚书上也不是姬玉落的名字,什么时候又拜过天地了? 在霍显真挚的眼神下,姬玉落有那么一瞬真的以为自己失忆了。 这么一打岔,她清醒了七八分,眼睛也彻底睁开了,随即听霍显笑,方知被他骗了。 还不等她皱眉,霍显便将药碗堵在她唇边,“这回醒了么,快喝药,喝了药才能好。” 他像是哄小孩的语气。 可姬玉落不要人哄,她不爱喝药,但并非没有眼力见儿,自己是什么情况心知肚明,不能放任性子胡来。 看着见底的药碗,霍显满腹哄人的话没有用武之地,他略略失望地说:“还给你拿了蜂蜜水,看来也不要了。” 姬玉落的动作幅度不宜过大,只能费力地抬眼看他,那药太苦了,苦得她眼睛都红了。 霍显道:“看来还是要的。” 他没舍得再吊着她,扶着她慢慢吞了几口蜂蜜水,看她眉间渐渐舒展,才让碧梧将碗盏托盘都撤了。 不过少顷,姬玉落便又觉困乏。 霍显要扶她躺下,却被她揪住了衣角,“朝露呢?” 他道:“隔壁屋,没什么大碍。” “那赵……” “放心吧。”霍显说:“人跑不了。” 姬玉落真的扛不住困意,松开手便没了意识。 霍显脸上和缓的表情瞬间敛尽,他推门出去,篱阳还等在门外,向他禀了茶楼的事,说:“那条密道已经堵住,用不得了。” 霍显凉飕飕地说:“他本也不打算再用了。那个叫长安的小厮一并进京了吗?” 南月颔首,“怕放府里不安全,放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