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未卜先知, 猜到了会发洪水, 而是农场里最不缺老鼠, 她怕种子被老鼠吃了, 所以才特地吊在空中。 田蓝不敢耽误时间,捞起挂在床架子上的黄挎包,直接将种子都塞了进去。末了她也没忘记床头柜上放着的《共.产.党宣言》。 虽然这书没有跟影视剧里一样自带金色光芒,但它肯定也是不同凡响的。否则要怎么解释田蓝出去借书看之前还突发奇想将它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翻了两页, 又随手放在桌上。倘若它还留在枕头底下, 那肯定逃不脱跟床板一块泡在雨水里的命运。 屋顶已经破了个大窟窿。 田蓝将包顶在脑袋上, 蹚水过去开门。 这回她好运气用到了头,不知道是水压的力量还是门叫什么卡住了,她死活拉不开房门。 田蓝越着急门就越打不开,眼看着水位越来越高,她人都站不稳了。 情急之下,田蓝看到漂起来的木桶,赶紧倒掉里面的水,将挎包放进去。她真再顶着包,自己会一个踉跄,连人带包直接摔到水里淹死。 外面乱糟糟的,不时有人跑过叫喊去堵大坝的声音。可是风声雨声交杂,无论屋里的她怎么喊,也没人听见她被困在泥巴屋里了。 田蓝慌了,再困下去她真会被淹死。她咬咬牙,既然走不了门就只好走窗户。她用力撕下贴在竹框窗户上的塑料纸,然后推着桶先出去,自己跟着往外挤。 就在她人卡在窗户中间时,风雨声中响起一阵闷响,泥巴屋在她身后坍塌了半边。 房子倒了的动静惊到了奔跑着上圩埂抢险的农场人,大家七手八脚将田蓝拽出来。好险,得亏这丫头机灵,晓得钻窗户,否则再晚一步,她怕是就要被压死了。 田蓝却顾不上庆幸,因为她的木桶顺着水往前漂了。 她急得大喊大叫:“桶,我的桶!” 大家赶紧搀扶她站稳,也没人有空过去追,只能空泛地安慰她:“别管东西了,赶紧找个能待着的地方站好。” 反正就她的小身板,不够填坑的,谁也不指望她能上大坝帮忙。 田蓝怎么可能答应,她踉踉跄跄往前跑,追着木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她的种子,她的挎包,她的《共.产.党宣言》,她的命根子! 救她出来的农场职工还急着去抢险,也管不了这财迷的小孩了。 田蓝一路追着木桶到干渠边上,正好碰上场部领导一声口哨,大声命令:“全体人员,集体下湖!” 乌压压的人群,不分男女无论老幼,俱都高声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齐齐跳下水去。 水中的人群排成长队拿木料打桩加固,运草袋土垒墙护堤。所有人的脸都被雨浇的睁不开眼睛。田蓝就眯着眼追逐木桶跑。 她的耳边响起急促的口哨声,伴随着领导的大吼:“快,下水,并拢站好,拿身体挡住。” 田蓝都要伸手够到木桶了,结果场部领导往前跑,带动了水波晃动。那木桶摇摇晃晃的,居然直接滑进了水渠中。 田蓝还能怎么办,她只能咬牙跳进水里。 她原本自己整个人都被雨浇透了,浑身上下已无半点热气。但当她的腿碰到湍急的河水时,强烈的凉意还是冰的她差点儿直接又跳上岸。 “别乱动!”高卫东严厉地呵斥,大声招呼同伴,“全体同学站稳站好,互相抓紧了!” 田蓝只感觉左右两条胳膊都被人死死地绞住了。四十几个人用自己的胳膊将彼此紧紧地绑在一起,铸成了一道单薄又倔强的人墙,抗击汹涌的洪水。 河水凶狠地拍击着他们的身体,田蓝瞬间就冻得浑身只打寒战。她腰部以下的位置已经毫无知觉,像是变成了大冰坨。 这样不行,会冻伤的。 她大声喊着:“全体同学报数。” 众人不明所以,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传达的命令,只有本能地服从。 待到报数结束,她又下达了第二条命令:“单数同学,集体抬起你们的左腿,离开水面,直接恢复知觉。” 如此交替重复四次后,田蓝终于感觉自己的腿又是腿了。 这一夜,她不清楚抗击洪水的全局。作为这台巨型机器中的一颗螺丝钉,他们每个人都钉在自己的岗位上,咬牙硬扛一波又一波的湖水。她跟着大家一道不住地呐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