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璟决只是养在皇后膝下,与皇后并不亲近,除了嫡子身份,在皇位之争中并不占优势。 大皇子这话明里暗里尽是挑拨惹火之意,应璟决不轻不重挡了回去,大皇子自讨没趣,又说了几句,这才走了。 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应璟决深吸一口气,坐在塌边,有些疲惫的捂住脸,半晌,哑声道:“……老师…连慎微。” “小志子,权势真的会让一个人,在短短几年就改变的如此彻底吗。” 他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记忆便都记不清了。恰逢父皇登基,他懵懂被立为太子,每日在父皇的严苛要求和周围人的算计里惶恐不安。 九岁的时候,他和厉宁封偷偷溜出来玩,就在永宁楼上看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 青年头戴双翅乌纱帽,一身绯红罗袍,衬的肤色白皙,天生气质清隽温和,不知招了多少千金贵女的眼。 分明是喜庆的日子,他的神色却很淡,并没有真实的喜悦之情。 直到青年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在楼上好奇张望的他,愣了片刻,才露出第一抹笑。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在一众女儿家矜持羞涩的低呼声中,连慎微被砸了无数个香囊,躲闪不及,颇为狼狈。 应璟决也跟着傻傻的笑,心底一下子生出莫名的亲近之意。 琼林宴之后没过多久,那位新科状元郎除了在翰林院任职之外,同时被父皇指给他当了老师,却很奇怪的没正儿八经封个名衔。 他不止有连慎微这一个老师,还有其余教他史册经纶的太傅。但所有人里,他最愿和连慎微亲近。 可是他慢慢长大,连慎微手里权势愈盛,他们之间的情谊和关系也仅仅只剩表面的和谐了。 小志子无法出言安慰。 他是陪着太子长大的,也是眼睁睁看着殿下和摄政王走到如今这步的。 挥去脑中那些回忆,应璟决冷下心肠:“在诏狱里给老师行刑的那个人处理干净,即使老师怀疑里面有我的手笔,此事也不能让他证实。” “行刑的人是三皇兄送进去的,自然也是他承担后果。” 不过虽说连慎微在诏狱受了刑,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虚弱之色,即使有血腥味,也被栾秦甘身上的血腥味掩盖住了。 要想知道连慎微的伤势如何,还得去差人问问司狱。 “叫摄政王府外面的人都注意着点,看看府中最近有没有人出去抓药。包括抓的什么药,都打探清楚。” 小志子:“是。那小侯爷那里……?” 忠义侯府小侯爷厉宁封,性格张扬恣意,应璟决小时候的玩伴,如今唯一交心的兄弟。 应璟决抿唇,许久,看着自己的双手:“是我对不住他,等他从边疆回来了,我亲自去说栾大人的事,到时候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 从寒冷的诏狱出来,又进了太子暖阁,没多久再次吹起路上的寒风。 驶向摄政王府的马车内偶尔传来一两声压低了的轻咳。天南加快了速度,隔着帘子问:“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回府便是,别让风恪知道。” 声音也比正常时听着轻几分。 天南暗自担心,尤其在连慎微下马车的时候,瞥见了他隐约有些病态的脸色。 他心中一凛,扭头就悄悄去府中别院请了长住在这里的风先生。 摄政王府占地不小,景观雅致大气,仆从不多,明里暗处都有人守着。绝大部分都是精心挑选的心腹。 连慎微回到书房,坐在案桌旁,拿起了堆积的公文翻看起来。 两三日没看,就已经堆了很多。 都是关于南安乡试作弊一事,涉及很广,包括南安总督、巡抚、按察使、学政等一干人都牵涉其中。 大盛朝的乡试是在八月,舞弊一事败露是在十二月底。大部分南安的考生都已经进京准备会试,不管是作弊的还是没作弊的,如今则全部被扣留在衙门内,惶惶惴惴。 不止南安考生,其余各地赴京的学子也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前程尽毁。 片刻后,他微微蹙眉,合上公文按住额角,用力压了压。 他只在诏狱受了半天的刑,便被匆匆赶来的司狱制止了。 身上伤口处理过,那司狱不敢怠慢,用的都是最好的金疮药,除了隐隐作痛之外,现在已经不再流血。 只是骨子里的寒凉、酸疼以及挥之不去的疲倦,就像细密绵软的针一样,不时彰显着存在感。 外面看门的小厮敲了敲门,恭敬道:“主子,叶姑娘求见。” 连慎微:“进。” 一名书生扮相、眼神清亮的少女走进了,朝连慎微作揖,一举一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