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自厌,厉宁封开始不吃饭,不说话。 短短十天,便骨瘦如柴,如同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 这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是十几日前他寄给师父的。 是老侯爷拿来的:“这封信几日前就送到了,只是一直担心你,就忘了,今天刚想起来。” 厉宁封等他走了之后,勉力拆开信封。 上面字迹依旧,除了一两个难写的字笔锋略有颤意—— 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 师父应当是剑客,剑客的手素来很稳,笔锋微抖,是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 信上回答了他问的问题,言辞简洁温和,却在结尾多添了一句话:[生死有命,蜉蝣天地亦是无憾一生,为师身体康健,无需补阳的各类补品。] 厉宁封莫名弯了弯唇。 他只是习惯了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师父留一份。 生死有命,蜉蝣天地亦是无憾一生…… 他默念了这句话。 他厉宁封,十九年骄傲如旧,驰骋沙场的小将军,曾看着雪原和荒草大地发过誓,宁愿轰轰烈烈的死,也不想苟且偷生的活。 他不想砍去自己的腿,在一隅之地囚困此生,如果真的注定死亡的话,死前的每一日,都是他在这世间屈指可数的时间。 厉宁封眼眶微湿,哑声道:“……来人!” 外面小厮飞快进来。 厉宁封说:“告诉父亲一声,晚饭我想和他一起吃。” - 次日,连慎微下了朝回来,就听明烛说了小侯爷振作起来了的事。 明烛擅长隐秘,这几天一直替他在侯府周围盯梢,重点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当然也把厉宁封的一举一动默默记了下来。 连慎微换了衣服,笑道:“风恪,你可满意了?” “……”风恪冷冷道,“你满意就行,管我什么事。” 知道拦不住连慎微,他就趁着这几日的时间,研究出了三幅药方,一幅是给姓厉的那小子配套用的,另一幅他会磨成药丸,剔除成分,给连慎微补血用。 最后一幅,是能叫连慎微少放点血的药。 不过有些副作用,少不得叫姓厉的小子受点苦了。 连慎微:“什么时候开始?” “得了,”风恪已经平静了很多,说,“着急投胎还得有个正当理由吧,你也得给我一个正经身份,不然人家凭什么信任我。” 江湖中找风家传人的人数不胜数,他不能以风家的名义出现在这里,一则是因为他自己觉得麻烦,二来是因为连慎微。 早年间连慎微行走江湖,虽多以斗笠遮面,可难保不会引来江湖的一些老朋友,万一被发现了,才真的好玩。 连慎微:“你放心,他会相信你的。” - 又过五日。 忠义侯府来了个戴着木质面具的怪人,自称是小侯爷师父的朋友,来送信的。 厉宁封看了信,上面只有寥寥两句话: [已知你近况,浮猋乃为师之友,医术高超,或可一试。令,浮猋性情古怪,且顺他心意。] 看完信,厉宁封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抬眸道:“您……” 风恪凉凉睨他一眼,“在下浮猋。” 浮猋,疾风之意也。 刮死你个臭小子。 老侯爷也看了信,是知道自己儿子有这么一个师父在的。 尤其宁封这位师父的字迹洒脱,每次看见,他都能想起来三年前在边疆收到的那封来自那名江湖侠义之士的信。 笔迹虽有些差别,但总体而言颇为相似,观字察人,想来都是光明磊落之人。 老侯爷当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请浮猋先生救治!” 风恪避开他这一礼,守着风家的规矩,冷冷淡淡:“未治愈病人,不受礼。老侯爷且先离开罢。” 老侯爷很快便给他腾出了一个方便治疗的空间。 风恪对厉宁封的腿部情况很了解,仔细看了没有别的突发情况,便从背着的木箱子里,轻手轻脚拿出来一罐血。 小厮按他的吩咐打了一桶热水。 桶深能没过小腿。 风恪在里面撒了药材,言简意赅:“泡。” 水还是滚烫的。 厉宁封没半点犹豫,艰难地撑着床沿,把腿放了进去,他脸色瞬间苍白。 风恪把那罐血分出来一小杯,其余的全部倒进了桶里。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