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便停了,好像在等他的反馈。 白发青年缓缓露出一个笑,温和的嗯了一声。 然后,他掌心上又被写了两个字,这次是: 师。父。 厉宁封跪下来,握住他的手,额头抵在青年沁凉的指骨上:“师父……” 白发青年唇角笑意加深,“听见了。” 厉宁封顿住,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应璟决蓦的抬起头。 还没等他们心里那点希望亮起来,就听见青年继续说了一句:“是谁写着玩逗我开心呢,天南还是风恪?” “你们两个的手比明烛粗糙多了,我可感受的出来。” 连慎微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指腹在泛红的掌心摩挲了片刻,笑道:“都快被你们写出茧子了。” “……” 风恪垂眸看了眼呆愣住的应璟决和厉宁封两人。 心中轻叹。 到底不忍心再打击他们,只是道:“要哭出去哭,别在这惹人烦。” 有什么用呢。 仇恨可以消弭,但永远无法被聆听、被知晓的愧疚和悔恨,只会在每一个午夜梦回,都更加刻入骨血,这才是对活着的人的最大的惩罚吧。 施完针,风恪的衣角轻轻被拉了一下。 低头看去,是连慎微拽住了。 连慎微抿了下唇,显出些执拗:“这些日子,我一直按时吃药、吃饭,让自己好起来。风恪,我不想在京城了。” “我想回金陵看看。” 他…… 想回家了。 在金陵的家。 即便是污名满身,他还是想在临终之前,回金陵看看,就算不去浮渡山庄也是好的。 风恪不说,他其实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十七岁的连瑜白和二十八岁的连慎微,都是他。 他何尝不想把这两段人生分的清清楚楚,但他也只是红尘凡世里的俗人一个,如果真的能将过往全部割舍,就不会经常梦回曾经。 此间事了。 他也算无牵无挂。 连慎微想,他总该为自己活一活。 他一个违背家训的人,想回家看看,放在之前,定然是不被允许的。 可连慎微又想,阿爹阿娘素来最疼他,阿姐也惯着他,他如今这副模样,只是回去看看,死后也不会入祖坟,应该会被原谅。 连慎微感觉自己掌心被写了个好字。 他高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配合恢复的效果还不错,于是又问:“你有没有能让我短时间可以看见的药?现在出发去金陵,到那里,正好是春天,我想再看一眼金陵的春色。” 就一眼就好。 风恪沉默片刻,终究不想让他失望,答应下来。 白发青年肉眼可见的心情好,比平日吃的多了一些。 他精力不济,一直多眠,吃完后漱了口,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 一踏出卧房的门,外面冰冷寒意瞬间附在了身上。 初冬时节,庭院里的枝头灰蒙蒙光秃秃的一片。 风恪心事重重的眯起眼,身后应璟决和厉宁封一前一后出来。 叶明沁关上门,问道:“风先生要带义兄回金陵吗?” 应璟决皱着眉:“可是小舅舅如今的身体,能受得了一路的劳顿吗。” “受不了,”风恪摇头,“怕是出京城不过五里,一个照顾不好,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厉宁封:“那您刚才答应?” 风恪:“他很久没那么高兴了。” 什么都不想,像从前一样任性,还拿各种难办的事情刁难他。 “但是如果小舅舅知道您骗他,他……” 风恪:“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应璟决沉默了片刻,道:“有一个。” 其他几人看向他。 应璟决:“小舅舅想回金陵,无非是想回浮渡山庄,我可以把摄政王府改造成另一个浮渡山庄。” 风恪第一反应是不妥,可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行。 连慎微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昏昏睡睡,感觉不到外界,如果是行船,船舱平稳,和在卧房内差别不是很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