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感觉,不知道人生里面三十多年怎么过的,但是美好的东西太少了,似乎很少降临到他的身上。他母亲曹慧是其中之一,也许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爱他的人。但是,上天也很快会把她收回,这何其残忍。 第二次从北京出发去香港的时候,陈嘉予心情很不好。他甚至有想电话给公司说他发高烧没法去上班。此时距离机组行前开会,只有两小时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时候突然说不去,对于公司是怎样麻烦的一件事。公司要在早上七点把很多位本应轮休的机长叫起来,问能不能在一小时内着装整齐赶到公司,直到有机长给出肯定的答复。只因为陈嘉予突然决定高烧不飞今天的航班,而且只提前两个小时给通知。哦,这还恰恰是去香港的航班。所以,他只是想了一下,很快便决定还是照常飞。 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陈嘉予都会后悔这个决定。 飞行是需要绝对理性和判断力的工作,他强迫自己把情感和理智剥离开来,默念程序步骤,这样确实让他的心态平稳很多。坐进驾驶舱的时候,他的感觉已经与昨天和徐桁川搭班时候无异了。只是,和他搭班的副驾驶不是徐桁川了,而是另外一个比较陌生的面孔,叫段景初。 段景初左一个嘉哥右一个嘉哥叫得挺殷勤,但陈嘉予跟他开了大概十五分钟飞机,就有点绷不住了。 起因是离开北京的时候流量比较大,他们在跑道外的滑行道排队排了大概十分钟。去香港是陈嘉予主飞,执行完检查单后,段景初竟然一个招手就把当天的空乘孔欣怡叫进了。 孔欣怡很漂亮,好像是什么公司内部投票的十大美女榜上有名,陈嘉予也有点印象,之前一起飞过一次。他前脚迈进飞机,就看见段景初的手搭在孔欣怡的肩膀上说着什么。他本来以为两人是一对儿——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虽然段景初长相普通了一点,但是飞行配空乘本来就很常见。但是,走近听清两个人的对话,他就意识到两人明显不熟,而且孔欣怡并不想在这里跟段景初拉家常。 段景初这番把孔欣怡叫过来了,目的竟然还是闲聊天:“欣怡啊,你刚刚说你家住哪来着?” 孔欣怡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回答说:“就是机场附近,挺近的,好多同事也住那边。” 段景初转过身,一只手这回更大胆,直接搭上了孔欣怡的小臂,作势要抬起她手腕。 孔欣怡顿时僵硬了。 段景初说:“手链好好看,在哪买的呀。” 孔欣怡的手绷紧了:“在……在巴厘岛。段副机长,乘客那边有点要求我得处理一下。” 陈嘉予终于忍不住了,叫道:“我还在滑行道。”从飞机开始移动那一刻开始,机组就不应该讨论任何与飞行无关的事。在滑行阶段因为聊天分心而出事故的机组这么多年数不胜数,faa为此特意制定了“一万英尺以下静默驾驶舱”的规定,在三千米之下,飞行员或飞行工程师除飞行外不允许有别的交流,在国内也是写进了规章制度的。 段景初一笑,放开了孔欣怡,后者赶紧退出了驾驶舱。 他一脸讪笑的看着陈嘉予:“嘉哥,我不像你,平常都没机会跟这种类型的美女打交道,实在对不住啦。” 他想到段景初的嘴脸就觉得有点反胃,但还是压住了情绪,语调平静地说:“不是对不起我。孔欣怡明显也没那个意思,你还是专心飞行吧。检查单做完了,但是你副驾驶的帽子可没摘呢。” 段景初不敢说别的了,他知道陈嘉予不吃这套。 北京大兴塔台旁边的吸烟区,方皓和王源默默抽着烟。楚怡柔说最近进近和区调都忙,这是真的。 大概就是两天前,郭知芳早产,去了医院。实在是事发紧急,郭知芳在去医院候产的路上,连父母都没通知,第一时间就让她丈夫给塔台值班室打电话。她当天晚上本来有小夜班,所以一通电话直接打到方皓手机上了。方皓前一天晚上值了大夜班,从凌晨守到早八点的,本来夜班就违背人体正常生理作息规律,夜班的八小时集中注意力不错不乱,之后比白班需要更长时间恢复。他原来的排班是第二天一整天都休息,再过一天才上白班,如今为了替郭知芳的班,他休息几个小时就起来值小夜,一天以后又值了小夜,所以算下来连续三个夜班没有轮休一天。 “郭姐那边打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