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懂内情,也并不知道这所有事情背后的铺垫,她仿佛隔山观火,之前也都是看破不说破。可她这观了几个礼拜,终于是看明白了,火烧得挺旺,大有燎原之势。 方皓再怎么迟钝,此刻也懂了她意思,于是很正经地说:“我是一直抱着好好做朋友的心,”然后又不太甘心地补了句:“有的话,那也是他出尔反尔。”他是指之前两个人因为着陆灯闹别扭一事,他自然是抱着简单真诚的想法想挽回友谊,所以他自然问心无愧。 “哎……”楚怡柔揣测说,“你听说过这四个字吗,关心则乱。” 方皓只是推托说:“不太可能吧。他不是前两年还和另外一个空姐谈恋爱吗。” 他倒是只字未提车上他听到陈嘉予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事实,没能理解其中意思。现在细想起来,无非有三种可能:第一种,陈嘉予真的没往那方面想,因为岳达超逼问才随便编了个理由——但是,孔欣怡很漂亮且有气质,方皓亲眼所见,他推断真的单身直男遇到这样的姑娘不会连饭都不吃就拒绝。第二种,他心里有人了,所以才会不答应岳达超的撮合。方皓觉得这一种可能性最大。第三种,才是楚怡柔说的,就是陈嘉予对自己有意思。可他一直是慢热的人,不喜欢妄自菲薄,人生原则就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对于陈嘉予这个人,他心里是埋下了点蠢蠢欲动的种子,也许是前天高烧烧糊涂了,也许是这段时间陈嘉予都在无心插柳地栽培,到现在方皓已经觉得大事不好。 第30章 协和 周四晚上,因为第二天要去医院的事,陈嘉予一晚上没睡好觉,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跑过了这种各样的可能性,一闭上眼睛,曹慧在他人生过去三十三年的画面就不断闪回。他父亲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如他一样在疼痛煎熬中度过,还是已经默默接受? 唯一让他稍感轻快和些许慰藉的事,大概是那天送方皓到机场的时候他的反应。陈嘉予觉得自己话说的够明白,我有喜欢的人这几个字,放在谁耳朵里都是颗深水炸弹,能余波荡漾一晚上。陈嘉予投了炸弹后,便在旁边观察方皓的反应,然后他直觉是有那么点意思。 按理说,方皓没回应他这句话,对他和孔欣怡的事情没调笑,没八卦,也没过问。可正是因为没回应,陈嘉予才暗中觉得有戏。换了别的直男朋友,在他身边旁听到了这个八卦,肯定不少调笑两句。当然,不排除一个原因就是方皓不想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他觉得这样是越界。可是这两天过后,他们再不舒服的话题都聊过了,他不觉得两个人之间生分。所以,剩下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方皓故意避开不谈。故意不谈,就是因为心虚呗。 到了周五下午,他驱车载上陈正去医院,一路上他们也没交流昨晚过得怎么样,气氛沉闷得很。到医院以后,医生跟他们看了一堆化验结果和单子,一众医学名词让人晕头转向,可最后的结论很简单:现在到了这个截点了,让病人和家属选择生命的长度,还是选择生命的质量。维持现状继续化疗,是常见医学手段,但是也会带来相应的副作用,让病人本来脆弱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严重影响生活质量,属于痛苦地活着。曹慧之前本来对疗程的反应就很大,需要一直住院。现在,在部分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的情况下,是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不继续化疗。 其实这和陈嘉予前一天晚上预想的也差不多,没有什么奇迹,也再没有什么幸运。眼前是他母亲的检测样本,化验数据,还有冷冰冰的医学事实。他有点不太舒服,便借口去卫生间站起来到外面走了走。 最后,是陈正走到外面迎上了他,叫住他说:“有什么事都一会儿再忙,我们先去里面签字。”陈嘉予闻言愣了一下,道:“签什么字?”陈正竟然没看出来他情绪不对,而是以为他接工作或者私人电话来了。陈嘉予也觉得这事挺荒唐,父亲能跟自己聊737的性能聊一晚上,可到了现在却猜不到彼此心思。 陈正很理所当然地说:“下一个疗程的家属知情通知书啊。” 陈嘉予这下明白了,对于陈正来说,这根本不是个决定,或者说他早就替曹慧做了这个决定,根本没想把她卷进来。他感叹他们想法想去甚远,但眼前事还要解决,所以他反对说:“继续还是不继续治疗,这个要妈来决定,不是我们两个的决定。” 陈正坚持道:“那肯定还是继续治疗,不用她操心这种事。” “正是这种事才需要她操心。”陈嘉予竟然也一反常态,对陈正的话全面否认了,从头到脚都要跟他对着干,“不她操心是谁操心?这是生命尊严的事情。” 父子俩面对面、脸对脸地站着,陈嘉予高出半头,他站得笔直笔直。 陈正被他的气势压住,也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说了一句:“活着不就是尊严吗。” 陈嘉予说:“那是对于您来说。”再不好听的话他不敢说了,若要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