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溜进去告诉正在绣衣服的红叶:“说是回来了。” 具体谁回来,回到哪里,为什么告诉红叶,香橙统统不知道。 一根带着浅绿丝线的钢针斜斜刺入鹅黄妆花料子,比应该在的位置差了三分。 红叶松开针尾,目送小香橙贴着墙壁溜走,站起来走到窗边,青花大缸里面水草浮动,红红的锦鲤吐出一个泡泡。 四位绣娘也停下来喝茶,活动活动酸疼的脖颈。 可算回来了啊!五月初三走的,到今天整整五十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平时都是这样的吗?红叶叹气。 时间就此过得飞快,午间红叶果然听厨房的人说,世子爷一行回到京城,府里晚上要摆酒,给世子爷接风洗尘。 听说几家堂姐妹、远亲也要来,娴姐儿坐不住了,拉着红叶翻箱倒柜,穿一件今年新做的碧绿绣缠枝花裙褂,搭配葱白绣花鸟马面裙,又从首饰匣子挑挑拣拣,戴上一朵翡翠珠花,一支羊脂玉镶碧玺簪子,这才满意了。 下午主子们去了正院,丫鬟们轻松起来,三三两两聊天,耳房里的绣娘们休息的时间也比平时长。 吃过晚饭,红叶回到屋里,拿出一方绣到一半的湖蓝帕子,唉声叹气地端详:还差个底子才完工,流苏也没编好,只好下次再给他了。 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上次吃了他家的粽子,这回做点什么还他? 白天费了眼睛,红叶便不再绣东西,打一根络子,又把各种颜色的布料摊在炕上,用一把彩色丝线搭配,哪种出彩便记下来。 无门忽然开了,双福略带焦急地叫,“红叶,夫人叫你过去。” 不知怎么的,红叶心脏跳了一下,匆匆收起东西,走到拐角的时候小声问“知道什么事吗?” 双福声音像蚊子叫:“从府宴回来,二爷来了一趟。” 红叶深深吸了一口气。 到了正屋,满屋人忙忙碌碌,一个小丫鬟跪着高高捧起盛满热水的珐琅盆,绿云捧着毛巾皂角,马丽娘肩膀搭着一方杏色棉帕子。徐妈妈服侍她净面,亲手递上羊脂油,又给马丽娘把发髻间的珠钗翠玉卸下。 忙碌一番,马丽娘满脸倦色,挥挥手“散了吧,红叶过来。” 双福用担忧的目光望一眼,跟着绿云走出去了,红叶走前几步,屈膝行礼。 之后几分钟,马丽娘没吭声,像没见过红叶似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屋里空气凝重似有千斤重。 “看不出,闷嘴葫芦似的,胆子倒不小。”马丽娘戴着绿宝石的右手在案桌重重一拍:“你们一家子是我的奴才,猪油蒙了心,敢背着我捣鬼?” 红叶没有马丽娘想象中的惊慌,露出迷茫的神色:“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马丽娘冷哼一声,“你和外院的展南屏私相授受,勾搭成奸,还有脸说!” 红叶“哦”一声,显得轻松起来:“夫人,您大概是误会了:展护卫是府里的老人,有一次奴婢随夫人去大相国寺上香,安排事情的时候遇到了。展护卫年纪不小,家里问了问奴婢家里的事,和奴婢老子娘商量了,就给奴婢和展护卫的婚事定了下来。” 马丽娘被气笑了:“你是我的使唤丫头,你的事我说了算,轮得到你爹娘老子出头?还什么定亲,讨过我的话没有?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红叶满脸“夫人为何如此愤怒”的莫名其妙,“夫人,奴婢一家来府里时候久了,看多了夫人屋里姐姐们的惯例。奴婢爹娘是想,先把奴婢的事情定下来,等今年年底,奴婢年纪到了,再进来讨夫人的恩典。” “你们想得倒挺美。”马丽娘不错眼珠子地瞪着她,被无视、被忽略、被丈夫不容置疑的安排彻底激怒,歇斯底里地叫:“我告诉你,没门,你的事我早有安排,我已经告诉二爷,让展南屏找个别的丫头,爱娶谁娶谁;你呢,好好在我院子里当差,干得好呢,给你找个去处,干得不好呢,阖家老小....” 生平第一次,马大成嫡女、伯爵府二爷夫人马丽娘的话语被一个丫鬟打断了。 “夫人,奴婢娘老子和展南屏爹爹拿的主意,已经过了礼,给奴婢和展南屏定了亲。”红叶话语平静,眼神悲凉坚定,仿佛看到原来的自己:“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好女不嫁二夫的道理。无论夫人给奴婢什么去处,奴婢都不会去的,奴婢宁愿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奴婢仰仗夫人,却也不是糊涂虫,不做违心的事,哪怕夫人把奴婢打发出去,奴婢依然是这句话。” 马丽娘蹭地站起身,握着帕子的手指向她,哆哆嗦嗦地一时间说不出话。 徐妈妈不放心,在外面候着,这时候掀开帘子,本进来一把扶住马丽娘,连声叫“喊大夫来。” 红叶心脏怦怦跳,一溜烟奔出正屋,把满院子的人都惊动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