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史中丞遇刺的事情传入禁宫, 圣上听闻消息后勃然大怒, 派出了锦衣卫缉拿犯人的同时, 嘱两名御医前来探望。府上一时间人进人出, 络绎不绝。 直至丑时时分, 一盆盆的盛满了血水和纱布的铜盆被婢女鱼贯捧出。 “郎君的伤口约莫有四指深,可见那个刺客是下了死手的。好在咱们郎君吉人有天相, 没有伤到要害, 却因为失血过多了, 还需在榻上躺个几日。”安白觑了一眼江晚宁的神色,将御医的话转达给她,“麻沸散的药效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能散去,夫人若担心,进去看看也是无妨的。” 江晚宁冲他略一点头,轻声道谢。 因为哭过,江晚宁的眼皮子有些浮肿,每回抬起眼睛就像是举着千斤顶,看什么物件儿都倒影着重重叠叠的阴翳。迈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绊倒,被凉夏搀了一把。 她感受到凉夏颤抖的手,轻轻一捏,几不可闻地开口:“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问你在房里看见过什么。你就说你是被那个人一掌劈晕的,把自己摘干净便好了。” 凉夏声颤:“那夫人呢?” 江晚宁脚步一顿,晃了晃神。 他是个心思缜密过了头的郎君,仅仅将房间环视一圈,看两眼杜二郎的穿衣打扮,便已将刺客的身份粗粗筛选了一遍。若他再穷追不舍地问上个即便,江晚宁难保自己会不会说漏嘴。 然而事已至此,开弓已无回头箭,江晚宁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他不会将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她说这话是为了宽慰凉夏,却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两分笃定。 江愁予对她的痴迷、江愁予对她的喜欢是枷锁,以一种强硬的姿态缚住了她,使得她浑身桎梏、如临深渊;以一种扭曲的形态铐上了他,令他在自己的底线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江晚宁坐在圆凳上,看着年轻郎君昏睡的面容,便是这样想的。 她无法回应郎君过分沉重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想起过去他所做的、极端得过了头的事情,江晚宁便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一灯如豆,圆润的一圈圈光晕在郎君眉眼处埋下落影。斜射下来的的圆形黑斑如一只顽皮的哈巴狗,在郎君深邃的眉眼滚来滚去。他阖目时长睫卷翘,温顺得不得了的样子哪里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穷凶极恶的人。 想想自己之前被他的模样蒙蔽了多久,江晚宁忍不住气结。 “讨厌鬼。” 却见他睫毛抖簇,睁开愁绪蕴藉的眼。 江晚宁心下一慌,怕他听见她的嘀咕。 只听他有些惊喜地拖长语调:“腓腓?” 他因为过度失血而显得有些虚弱,然而这并不碍于他神志清醒。江晚宁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掐进手心,等候着他疑神疑鬼的质问。 “我有些口渴了,能否替我倒杯茶水?” 他的伤口落在小腹,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很难坐起身。江晚宁没说什么,只将巾帕用水浸泡过一遍,覆在他的唇瓣上滋润着他的干涸。 江愁予的视线胶着在她脸上,喉结滚动。 “多谢腓腓。” 她不吭声,手背却被他的视线烫得一抖。 左右他的伤处因她而来,稍微照顾他一下便算作对他的弥补罢了。江晚宁垂下眼帘,正打算将手帕重新用茶浸一浸时,突然听到门外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夫人,您能不能出来一趟?” “府上侍卫办事不利,到现在都未找到刺杀郎君的真凶。侍卫觉着……刺客与夫人在房间里共处过一段时间,故而侍卫遣奴才来问问夫人,夫人可有主意到侍卫身上有无什么显著特征?”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江晚宁背对着,拧着湿帕:“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