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予的思绪如履薄冰,正如黑暗里的感官般备受煎熬。 这一次还是他服了软:“从前万般皆是我之不是,腓腓便原谅了我罢。” 江晚宁气息紊乱,阖着粉红的眼皮子说不好,说过去放不下,也绝无可能放下。 然而她很快又捂住脸哭起来,声声娇叱在他不依不饶的动作里渐渐融化。 江晚宁的思绪很是清醒,却听自己用着模糊不成调子的声音崩溃道:“你的挑拨致我与兄长关系不睦,甚至从前因我而加害他,叛君之罪他从未往里面参与过,为何要一棍子打死将他也流放巴蜀?圣上金口玉言,想必他一辈子要待在那处地方受苦,你凭什么以为我能够放下?” “罪臣之子……”他下意识低喃,对上她雾蒙蒙的双眸后又改了口,“不过让他回京并不算难……” “你曾毁了我的家,我、我还要阖家团圆聚于一堂,你能吗?”折腾了许久,她终于抛出今晚的主要目的。 江愁予眉峰蹙起,面容上露出些许为难神色:“腓腓应当知晓的,杜氏族人避世之后不见外人……” 她抿抿唇,恰如其分地敛去目中的失望神情,又似怀揣了一些希冀地问道:“你曾说过我外祖父母云游在外一直在寻我,你亦称你对外放出消息,那你现在可得到了什么线索?” 他搁在她肩膀的指尖一凝,动作轻微到令人察觉不出,道:“也未有,若是底下那帮人得了什么消息,我会让他们第一时间告知腓腓的。” 他抚上她身体的第二根肋骨,感受着指尖里传过的心脏振动。 “腓腓,你答应我,给我些时间,我会让你与他们见面的。” 然而她面容苍白如纸,心锥处蔓延上阵阵刺痛。 起初,杜从南让凉夏传来的话术她并没有全部信任,以为找到她的外祖父母是真,而她外祖父母被江愁予带走事假,毕竟两个耄耋老人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然而当她目睹了江愁予的反应,才惊觉自己对他报有一份怎样荒唐的信任,杜从南一路躲躲藏藏尚能打听到她外祖父母的消息,然而他身居高位,把控着萧墙大事却连丁点消息都难以把握?” 他要她如何信任? 她惘然地盯着幽幽浮动着帐顶,深深感到无措无措。 第62章 翌日起来时已不见江愁予的身影。 圣上提出的三月期限将至, 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想来他这段日子一直要忙于提升官绩。他离开前应该使唤婢女将房间拾掇过了,沾了血迹的床单与凌乱的衣物皆已不见, 床帐内一层层掀着清幽淡雅的香气。 江晚宁懒懒下榻, 赤足足尖却无意中抵到一光滑之物。 她一顿,视线往下, 见绒茵毯的夹缝里落着一枚药丸。 此物如玉透光,散发的气味略微苦寒。 这东西大抵是昨夜从摔碎的瓷瓶里掉出来的,婢女们整顿房间时粗心将它遗落了。 江晚宁掬起掌心将其捧住,知道江愁予这段日子没有继续服用太医开具的药房, 反而是贴身带着这味药, 连安白和苏朔都碰不得。她原本并不在意他平日里服用的药物,然而转念想到这东西竟能将他身子调理至如此强悍的境地,微觉怪异, 便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袖中。 接下来的几日江愁予都是三更回府五更离开,床笫亲昵时多半能嗅到他身上苦郁的沉木气味, 不过偶尔也会有淡淡的铁锈腥气。自那晚过后, 江晚宁便再没有从他口中听过关于外祖父母的消息, 而她则是整日整夜地囿于这处宅院, 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向他打听口风, 却常常惹他心生疑窦。 她觉得自己再不能这般下去了。 她总归不能, 死守着他的空口承诺, 一直这么永无止境地等下去。 某一夜里, 她向他提出去府外转转。 对方沉沉的视线似铅块般压在她身上,使得她手心生汗。 “府上玩乐物件儿皆是一应俱全, 腓腓出府去做什么?” 江晚宁睫羽一压, 想着上次灯会逃跑一事让他生了防备, 抿抿唇道:“府邸左不过就是这般大小,园林精致看来看去也会生腻。请来表演的戏班子耍马戏什么的,单我一个人看未免也太冷清太无趣……罢了,若你不愿意我出门那我便不出去好了,总归府上的人都听你的使唤,我做不了主。” 她娇弱且无力,因为清减而大得过分的双目中寥寥无生机。 江愁予指腹抵着她尖尖的下巴,黑眸中转瞬擦过些情绪。 她确实是日渐消瘦了,不论是从蒹葭每日向他禀明的她的吃食来看,还是当下手心里盈盈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