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人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院子门口,她们唐家的族长正与一人看着这一幕。待他们停止争吵,唐氏族长唐石鹏忙对身旁的人说道:“乡下农妇无知,就知道为了仨瓜俩枣的争吵,让坛主见笑了。” “乡下民妇确实无知。但他们争吵的这些话,却很有道理。”被他称作坛主的人说道:“去官府开的矿上干活一个月就有几贯的工钱,而留在村子里面帮衬着族人,而且听教里的话为教里做事确实落不下几个钱。” “坛主,”唐石鹏马上有些惊慌的说道:“这不过是乡下民妇无知的话。要是没有教里,哪有现在的安生日子?光山里面的土匪就够受了。虽然咱们练武的人多,但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总不能成天就防着土匪什么也不干了。还有官府的苛捐杂税,据说城里是把胥吏改成警察了,但乡下还是胥吏和粮长收税,要没有教里的士绅帮衬,官府里黑心的贪官污吏肯定会多收很多火耗。这都是教中的恩德。” 被叫做坛主的人笑道:“唐兄,不要这么着急说话,我没有追究的意思,也不在意。我只是看到了,随口说说而已。”可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但心里却不像嘴上说的那样。 这位坛主当然就是白莲教山东坛的坛主彭聚。年已经过去,时候到了正月,他在初二将山东各地的堂主、香主与奉教士绅叫到滨州大吃大喝了一天后,就带着几个人到各地的堂口看一看,巡视一番。可这一巡视,却发现一个让他很担忧的事情,一件有可能动摇白莲教根本的事情。 随着市面越来越繁荣,社会越来越安定,官府也越来越清明,大明的统治越来越稳定,中上层还罢了,普通白莲教徒对于教里的规矩管束也越来越不愿意遵从了。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很简单,原来山上有土匪,官府有胥吏,乡间有恶霸,不得不依赖白莲教保护;可从洪武末年开始,官府对于土匪的打击越来越大,建业初年开始又警察改胥吏,没改的乡下胥吏也不得不比从前收敛;至于恶霸,承担着朝廷派下的向汉洲大陆、南洋、东北二藩、西北藩国遣送人口的指标衙门里的老爷可还犯愁呢,听说哪里有个恶霸马上下令警察抓来,即能充指标,又能得到百姓的赞誉,还能得到巡察御史的肯定,还能将一部分抄家的钱放进自己口袋,一举四得,何乐而不为?就算那些身为士绅亲族的恶霸,得到士绅说情没被送到海外,也会收敛一些。 这样一来,普通信众对于白莲教的依赖大为降低,就算还有残存的土匪,横行的胥吏和恶霸,但靠着族人足以应对,根本不用教里帮忙,普通信徒对教中的怨言也越来越多。只是因为信奉白莲教本身就是罪过,向官府告发自己也落不了好,才仍然勉勉强强的信奉。可教里的事情也经常推三阻四不去。 ‘这样下去可不成。这样下去,早晚有的家族会向官府告发。从族里找几个老绝户,让他们去官府告发,后来顶多被勒索一笔钱,不会牵连其他族人的。就算没有家族告发,教中再有什么事情也很难安排给他们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用心去做?更不能将外地来的被朝廷通缉的教友安置在信徒家里,也不能任命外地人做堂主香主,不然他们心一横,把被通缉的教友或外地堂主香主抓起来送官府戴罪立功怎么办?’ ‘可要怎么做,才能扭转这一情形?’彭聚一边随口与唐石鹏继续说话,一边在心中想着。 这时肉已经分完,唐氏族人每人又拿了两张烙饼,盛了一碗青菜,就开始吃。唐石鹏也说道:“坛主,您也吃一口吧。乡下的饭食粗鄙,不过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也是乡下人,”彭聚回过神来,笑道:“就算再粗鄙的饭也吃得。而且今天这饭已经很不错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