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主正欲勃然大怒,就听那陆和铃冷笑道:“原以为城主只是不大把妙音坊的规矩放在心上,未曾想城主有这等大志向,竟与魔修暗中勾结。” 这顶帽子扣得极重,城主当即就要反唇相讥,不料陆和铃早有准备,直接一道静音结界封了他的口。 一行人架着城主浩浩荡荡向望月桥走去,早有稽查使持了火把守在桥边,旁边还围着圈看热闹的百姓。 城主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眼睁睁看着稽查使破开望月桥,从桥墩底下起出个一尺半高的陶瓮。 那陶瓮表面绘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还未靠近便有阴寒之气扑面而来。稽查使设下法阵将那瓮砸开,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将内容物倒出。 ——竟是一具不成人形的干尸! 施展人祭的人相信只有最纯粹的痛苦才能打动神明,那干尸想必是生前就叫人强行折叠了塞进陶瓮,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面部保持在哀嚎的表情上,叫人远远望见便不寒而栗。 人群顿时哗然。 先前被派去抄查城主府的稽查使此时也回队禀报,城主府中竟当真搜出不少折生采割的邪法典籍,又有数个贴了符的箱子,当众破开,倒出好些铁钉纸人。 稽查使每念出一个纸人上的生辰八字,人群中就有一处哭倒在地。景安城靠水,一年消失十余个儿童是常事,谁知孩子不是被水冲走,竟是叫城主用极残忍的法子杀了做鬼仆。 师徒二人远远望着这一幕,一时无言。 顾昭想起自己是如何从王府仓皇出逃,倘若他不是遇见了师父,恐怕也叫邪道魔修剖开做了纸人。 修真者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又与凡人何异?这世间俱是一样的弱肉强食,倘若不能吃人,便要叫人吃!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顾昭暗暗下定决心,他绝不要再落入这样的境地!总有一日他要爬上云端,到时便再无人能欺他——也再无人能叫师父不快! 钟妙却误会了他的沉默。 “为师年少时,也曾怀疑过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她柔声道,“但是阿昭,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能做一分便做一分,邪不胜正,只要心存正念,世道总会好起来的。” 在钟妙身后,一轮灼灼烈日跃出水面,映着她眉眼生辉,恍若一位新生的神明。 她是如此光明笃定,而他又是如此阴暗卑劣。 顾昭仰望着,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 作者有话说: 顾昭是完全没有办法成为钟妙这种人的,他根本不相信什么世间公道,他只是想学得和钟妙像一些,但月光再亮也不是太阳。 而钟妙始终对他信任而期待。 自我撕扯是这段关系最有意思的部分之一。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我最早在剑三看到,不是本文原创。 第23章 、风云渐起 同年夏,景安城城主被处决。 同年秋,妙音坊与蓬莱列岛联手清理江南十九城,拔出数百魔修暗桩。 第二年春,白玉京势力洗牌,王家被查出暗中进行炉鼎贩卖,没挺到秋季就树倒猢狲散。偌大一个家族转瞬间被人瓜分殆尽,如同天边骤响一道闷雷。 第三年,妙音坊彻底与谢家撕破脸,重新执掌江南十九城。 天下风云渐起。 无论外界掀起多大风浪,育贤堂始终是育贤堂。 它就像是海边沉默的礁石,同各大宗门一道冷眼旁观世间权势更迭,维持着微妙的置身事外。 顾昭送走了不少含泪退学的同修,也迎来许多前来避祸的年幼新生。 此时已是他入学的第三年。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天一个样,顾昭更是如此,他像是终于顶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