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执拗地又把裙子放下,盖住皮肤,哪怕蹭脏把裙子扔掉都无所谓的架势。 她介意的不是像被揩油的小女生那样露皮肤,而是这样不堪的皮肤,并不该示人,尤其是在康盂树面前。 可是,他却用行动摆明了不在乎。 即便刚才是用嫌弃的口气说要给自己上药,嘴角还是轻轻上挑的,那种伪装出来的嫌弃,比坦荡的温柔更让她无法忽视。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副未风干颜料的画作,被他一把掀开了陈列的画布,这个不遵守规矩的过路者,好奇地伸了一下手。 于是他们谁都没想到,一个手印就这么被摁上了。 她不习惯这种痕迹的侵入,觉得懊恼,后悔,恐惧。完美被打碎,无法再回到往日的无暇,算不算一种毁灭? 她不再是被她自己支配的作品……这怎么可以? 黎青梦低着头胡思乱想时,康盂树依旧坐在地上,头往后仰,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影画面。 “放完了……”他心不在焉地说,“你刚刚看到结局了吗?” “……没有。” 她也心不在焉地回答。 康盂树哦了一声,用下巴示意她把旁边的啤酒递过来。 “那就不往回倒过去看了吧。”他装了一整晚的逼在这一刻投降,“其实我压根一点都没看懂。” 黎青梦倒是看懂了,只是谈不上喜欢。 “需要我哪里给你解释一下吗?” 他迅速说:“用不着。” 两人沉默下来,各怀心事。 康盂树拉开啤酒拉环,咕咚饮下半罐,忽然微仰起脸,盯着她。 “如果,今晚是地球最后的一个晚上,你会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突如其来,黎青梦怔住。 内心某个很可怕的答案随着刚才的纠结呼之欲出,为了否定这个答案,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当然是买班飞机离开这里了,我总不能连死也死在这种地方。” 康盂树脸色一僵。 他有点冲地发问:“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黎青梦抿唇:“……和我没有任何羁绊的地方。” 他脸上的表情瞬时好一点,却在回味之后更加不好,最后嗯了一声问:“所以你想死在京崎,魂归故里?” 黎青梦摇头:“我想死在翡冷翠。” 他的暴躁在前两次的堆积后终于快喷出来,但还是点着头,强压住,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哦。” 顿了一秒,没压住。 “翡冷翠他妈的是哪里?” “意大利。”黎青梦耐心道,“它原名是佛罗伦萨,翡冷翠这个名词很偏僻,你不知道很正常。” 康盂树沉默了。 难道不知道佛罗伦萨属于意大利,就不正常了吗? 那他的确是不正常。 关于意大利,他只知道威尼斯,因为地理课他都不爱听。哦,还有西西里。方茂和他唠叨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说那部电影的女主角贼性感美艳。 那种失去语言的感觉又回来了,如同当初他们在聊语音时说起旋转木马,黎青梦提起欧洲小镇,可他只坐过苏安市的小破木马。 别说欧洲,他连国门都没出过。 那里太远了,远到他连梦里都不会去。 康盂树拨弄着啤酒罐撬起的环,匮乏地发表对那座城市的感言:“真远。” 黎青梦眺望远处海面上的渔火,恍惚道:“确实远,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挑那么远的地方吗?” “哦,为什么?” 机械地就像一个触发关键词的机器客服。 黎青梦能感受到他的兴致不高,可她偏还要说出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在那里了。”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offer,是我本科的时候就心心念念的东西。我喜欢那个学校,也喜欢那座城市,它保留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灵魂。说真的,如果真的要选一个地方死,我一定会死在那里。我的骨灰要撒在圣母百花大教堂门口,或者阿尔诺河里。” 旁人可能会觉得这番话听起来很矫情或者装逼,但却是她的肺腑之言。 康盂树彻底沉默了。 原来,他们本该是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啊。 如果一切顺利,她去有百花大教堂的翡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