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的董灵鹫如牡丹盛放,美艳不可逼视,她跟陛下处理完一桩棘手的政事,便会开怀得跟慕雪华饮酒对酌,搂着不胜酒力的她,在慕雪华的耳畔轻轻安慰。 皇嫂说:“他烂透了根了,你不要靠他,靠自己。” 她还说:“世子还小,交到临安王手里,就是本宫也不放心,等你缓过劲儿来,我帮你夺回来,放在手里亲自教养,好不好?” 慕雪华伏在她怀中,醉意朦胧,然而嫂嫂的手抚到脸颊上,却从温热与冰冷的对比中,发觉自己压抑已久、终于释放的眼泪与哭声。 方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是临安王妃。此刻坐在董灵鹫身畔,与她一同看月的人,是慕家的嫡小姐慕雪华。 此时此刻的明月,正如彼时彼刻的飞雪。 她松下那一口吊在心中的气,提起孩子:“世子几年回不来,见不着人,我心里着实不好受。他那人粗糙,丢三落四,我怕他惹了什么事,让耿哲将军告到嫂嫂面前。” 董灵鹫笑了笑,温声:“是耿将军脾气不好,还是我的脾气那么不好?” 慕雪华道:“嫂嫂的脾气从来都好,但你若是动了气,都是要命的事,我怎么敢呀。” 董灵鹫扫了一眼她的手,慕雪华早年受了妾室的针对和设计,手上落下一道深深的疤,也是这样,她从来将左手掩藏在袖中,不肯示人,然而在此刻,她却没有管这些陈年伤疤,仿佛这些坐落在她心上的伤口,也早都腐烂成灰。 “我儿年幼时,还算讨人喜欢,嫂嫂还抱过他。只是越长大,越有自己的主见了,连我的话有时也不听。”慕雪华虽是责怪,眼中却盈着微光,跟董灵鹫道,“要是成了亲,或许能让他妻子拘束得住。等我老了,就到嫂嫂身边当个伺候您的嬷嬷,每日做些杂事,听嫂嫂讲天底下最难懂的政务和圣人书……” 水波粼粼,月夜温柔。 …… 临安王妃在宫中留了一夜,次日用过早膳后,才出了宫门。 瑞雪一直侍奉在董灵鹫身侧,几乎不离左右,所以陪着慕雪华出宫的是另一位女官,名叫杜月婉。 临安王妃走了之后,大约到快午膳的时候,郑玉衡姗姗来迟。他从老太医的府邸回到宫中,在太医院换了身衣衫,重整衣冠,耽搁了一小会儿。 他刚一进门,便被门口张望的女使拉到一旁。女使神情紧张,悄悄望殿内看了一眼,小声道:“大人先别进去,姑姑让我问你呢,既然侍候了这么几个月,娘娘也格外善待你,怎么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婚约?咱们娘娘虽说看起来很好说话,菩萨一般的人,可也不能真惹了她动气……” 郑玉衡也是一愣,连忙道:“我也是刚知道有这回事,怎么连太后都听说了?” 女使质疑道:“大人不是有意隐瞒的?” 郑玉衡立即解释:“我要是有心隐瞒这种事,或是为了攀附权贵,不顾婚约,就让我不得好死,蒋内人,我真的是不清楚啊。” 这位蒋姓女使被他发得誓吓住了:“大人说什么呢,怎么好立这样酷烈的誓?举头三尺有神明……” “就是有神明,我才这样说。”郑玉衡道。 正当此时,走过这边察看香炉的瑞雪轻咳了一声,蒋内人立即放开他,垂首站回了原地。 郑玉衡动身进殿,他在老师府上躲了一夜,晨起又送老太医出京,此刻其实有些疲惫,但在门口听蒋内人那样说,整个人都精神了。 岂止精神,简直背生寒芒。 董灵鹫在卧榻边倚着,捧着一碗甜羹细细地尝,手边没有奏折,都是一些闲书和文章。郑玉衡走近,她也没抬眼,好像没注意到。 郑玉衡先是问了瑞雪姑姑一句,娘娘喝药了不曾。瑞雪低声道,还未,炉子上放着呢,娘娘喝了甜的,那东西太苦,得过一阵子。 郑玉衡走近,见董灵鹫在看往年的科举文章,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他道:“臣为太后请平安脉。” 董灵鹫抬眸看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让你回家去歇着,怎么看起来比在宫中还累。” 她敲了敲榻边,郑玉衡便依附上去,坐在女使搬来的矮凳上,挪得再近点儿。 董灵鹫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发现太后很喜欢这样安慰别人,就像是安慰一只小动物那样,没有暧昧的意味、也没有男女大防的矜持,更没有刻意的拉近距离。她就是纯粹地觉得,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