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又笑出了声,她说:“疯子。” “有一个能发疯的对象是好事。”郑玉衡很坦然,“说明我的爱恨强烈纯粹,我那么那么那么地爱你,这世上有很多人不知道这种感觉,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董灵鹫问:“你不觉得我有这样的想法很不对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在宫里这么多年,维持着清醒明智,而且还温柔善良,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要是你完全正常的话,我倒是觉得不太对劲。” 郑玉衡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 看上去最清醒和正常的董灵鹫,在不断的压抑和克制之下,其实拥有着一些很疯和濒临崩溃的想法,但是她总是能悬崖勒马,总是能再次控制好自己,就像一台能够自救的精密仪器。 但现在,他要让檀娘放弃她的自救,让她痛快地发疯,热烈地表达,让她尽情地感受彼此的温度和情绪。 董灵鹫对他的反问很是认可,先点了点头,然后又很温柔地笑起来,但这种笑里藏着哽咽——哽咽声很快就藏不住了,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低下头,埋在郑玉衡的怀中。 她开始流泪,在这个狭窄简朴的画舫中,没有金妆玉饰,没有三叩九拜。 郑玉衡抱住她。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温热地浸透他身前的衣裳,过了一会儿,郑玉衡听到她的哭声,一开始还是压抑的、轻微的,但逐渐地放肆起来,她伏首在自己的怀中,像是一株开败了的莲花,不绝的香气缠绕在她残荷般的身躯上。 郑玉衡冥冥之中觉得,这是迟来了十几年的眼泪。 他解开领子,抬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董灵鹫握住他的手腕,忽然低头咬住他的肩膀,狠狠地穿过了皮肤,留下渗血的牙印,她悠长地呼吸着,这吐息几乎带着滚烫的热意。 “檀娘,”他其实很怕痛,但这样的痛,却让郑玉衡觉得格外的放松和满足,这就像是董灵鹫从高高的崖上坠下来,而他把她接住了一样。“记住刚刚的感觉,任何时候你都能这样对我,但是……不要减少对我的喜欢,一点点也不可以,否则,我会难过死的。” 作者有话说: 写一章哭了两次(……我脆弱的共情防线总是一击就碎) 第124章 次日, 董灵鹫在落月庵与住持下棋论佛,至午后方由麒麟卫护送回宫。 而小郑大人显然不能如此放肆, 他早早地回到殿前司, 洗漱更衣,换了衣裳,像往常一般在归元宫陪侍皇帝。 小皇帝有了孩子,这些日子除了政务, 就是在凤藻宫陪皇后和小皇子, 一成为长辈, 倒是飞快地成熟起来, 在言谈当中偶尔会露出颇有见地的言论, 只有一样仍相同——那就是他还是常常跟郑玉衡吵架,一是因为两人气场不合,二是因为他说话也太气人了一些。 这日, 孟诚被皇后劝说,心里正想着跟郑钧之和睦相处, 毕竟那是他妈留给他的诤臣,没有难以掌控的家世背景,不必担忧四世三公累世豪门之患, 人又足够聪明。他正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抬头, 看见郑钧之格外乖巧地低头侍立, 织金紫微公服,安安分分、老老实实。 孟诚先是一松,然后又陡然一紧, 觉得他这么温顺的模样不正常,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目光落在他唇角未愈的伤痕上,心里那叫一个五味陈杂,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声。 郑玉衡假装没听见,不敢搭这茬。 孟诚坐在椅子上,取出奏折来看,看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地又转过头,跟他道:“你——你过来,别装死了。” 郑玉衡走近几步,等着小皇帝跟他商议奏折的内容,然而孟诚却按住没说,先问道:“朕母后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愣了下,回答:“娘娘这半年来已有好转的迹象……陛下其实也清楚吧?” “朕说得不是这个,是……” “臣知道,”郑玉衡道,“娘娘年轻时受过伤,臣的老师是不是曾经说过,如果不好好保养,她四十岁后,就会缠绵病榻。” 孟诚瞪着眼睛看他,想起对方是老太医的亲传弟子,喉结动了两下,按着奏折的表皮,问他:“如今慈宁宫的事务不多,以你的见识,是不是能……” 后半句孟诚没说,他想不出合适的字眼。 郑玉衡想了一下:“……臣觉得老师说得不是单纯的身体情况。一个人的精力和意志再坚强,终究有限,太后看起来就像是不可斗量的海水,能够消化一切,但日久天长,焉能不知也有海枯石烂的时候。” 孟诚的御笔抵着下颔,他沉默地思索了片刻,道:“母后提过想去行宫居住,但没说什么时候去。让母后一个人去长泰行宫,朕很担心。” 郑玉衡看着眼前的金殿,兽脑香炉升起腾腾的白雾,混着一缕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