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着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面孔。 虽然像是为时一秒钟的幻听,像是一场若有似无的触碰,但是亚路嘉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某种异常的存在。 跟拿尼加不一样,跟念能力不一样,那是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就像是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自己存在。 。 那不是幻听,也并非错觉。 仅仅在几周之后,亚路嘉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实。 从那一天开始,那淡淡的、模糊的、与他音色相同的声音开始频繁地在他耳畔响起,像是一阵风般,朦胧又不真切,一吹即逝,了无痕迹。 那声音所说的也并非是什么特别的话语,大多琐碎又平常,像是跟同居人一般释放着些微细小又温柔的善意。 [纽扣掉到角落里了。] [游戏不要忘记存档哦。] [你昨天把配套的头绳临时借给玩偶了,去找找看吧?] [脸上沾上果汁了,去用水洗一洗吧。] 亚路嘉听话地去了。 他拧开了水龙头,在涓涓流下的透明水流下沾湿了手帕,对着镜子擦拭着脸上的污渍。 光滑的水银镜面里倒映出了他自己的模样,穿着母亲喜欢的小众的民族服饰,留到了腰间的鸦黑长发上束着配套的铃铛发饰,看起来就像是女孩子一样。 亚路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开了口,近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 像是自言自语般,他喃喃地说着,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亚路嘉的脑袋里像是装着数不清的疑问,困惑又好奇,连珠炮般地发问,为什么要跟在我身边?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话?你是幽灵吗?还是某人的念能力?你会消失吗? 理所当然的,他没有得到回应。 毕竟连那偶尔响起的声音都如同异世界传来般飘忽不定、带着信号不良的颤波与异化,突兀又跳跃。 同居人无法自由地跟他对话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即使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小孩的嘴还是肉眼可见地瘪了起来,漂亮的眼瞳中带着湿漉漉的失落,我还以为你想要跟我做朋友呢。 洗漱间的灯光忽而一明一暗地闪了闪。 在仅有一刹那的昏暗之中,亚路嘉看见了镜子中倒映出的人像突兀地变换了模样。 鸦黑的长发,洁白的面庞,灿金的神铃,圣洁的白衣绯袴上沾染了暗沉凝固的污浊血色,镜中的那个孩童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五官,正朝他微微笑着。 他的脖颈之上,一支尾羽红艳的箭支深深地埋进了血肉之中,绽出一片模糊又可怖的伤痛来。 他的眼瞳之中流露着欢欣与雀跃的彩色,面色却苍白单调的没有一丝血色,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白,眉眼弯弯,唇瓣微张着,像是在朝他说着话。 红与白,孩童与创伤,笑容与死气,不可侵染的圣洁与发黑发硬的污血。 这些对比强烈的色彩,这些匪夷所思的组合,无不让人生出有些荒谬的错乱感来。 那是有些可怖、令人心生恐惧的画面。 但是诡谲、阴郁到了极点,却反倒自那阴惨惨的怪诞之中生出了些妖异的美丽。 下一秒,眼前的空间便重新明亮了起来,镜子里的人影也如同泡沫般消散了,只泠泠地映出了亚路嘉自己略有些怔愣的面孔。 随之而来的便是延迟了许久、带着轻快又愉悦尾音的回应。 [我不是如果可以的话、要跟我做朋友吗?] 同居人大概说了很长一段话,只不过断断续续地被截留下来的却只有最后这一点迫切的想要传达给他的思念。 但不知道是不是亚路嘉的错觉,他总觉得,同居人的声音就好像拭去了水雾的镜面一般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这总让他有一种同居人在缓慢地一点点凿透石壁、朝他靠近的感觉。 好!亚路嘉恍然回过神来,近乎急切地答应了下来。 亚路嘉将手贴到了冰凉的镜面之上,即使看见了刚刚那样的画面,也既不恐惧也不害怕,反倒生出了无穷的兴奋与好奇心来,他睁大了圆圆的眼瞳,把脸贴近了平滑如水的镜面上,左右找着消失了的人影。 你藏到哪里去了?亚路嘉困惑又天真地问着,索性爬上了为了照顾他而特地做矮了的洗手台面,用手一寸一寸摸索着看不出异常的镜面,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了?你是被封印在镜子里面的妖怪吗?如果把镜子打碎了你可以出来吗? [不可以。] 同居人带着些委屈的声音在亚路嘉的脑海中响起,他小小地抗议着,[不是妖怪。] 不是亚路嘉的错觉,在镜子中出现了同居人的身影之后,他的声音就变得清晰了起来,带着鲜活的色彩。 你还在。亚路嘉松了一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