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这些天,她已经把这山谷都探索过一遍了。正堂破得匾额都看不清,梅先生说原先叫“天阳派”,但字迹笔画模糊,辛鱼就叫它“大日派”。 在门派后边的悬崖上,有一株巨大的白梅。它是这山谷里最大的白梅树,枝干遒劲,需要数十人合抱,花开不落,树身上原先挂着一个白色的门派玉牌,但因为没人把它取走,那玉牌已经长到树干里去了。 辛鱼不再求死。她疮痍的思绪似乎在幽静的环境里慢慢恢复了,但取而代之占据她心灵的就变成了仇恨,她想要变强,想要为血亲复仇。 不知为什么,中了一次毒,她的体质反而变好了。而且,辛鱼发现自己似乎能操控体内的火毒,打个响指就能弹出小朵的火花,有时候咳嗽也会喷出小火,第一回 发现的时候让她自己都惊了。 这些动静瞒不过每天为她检查身体的梅先生,但他很包容也很和蔼,每次辛鱼练习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手撑着下巴看,像是在观察一个学走路的小孩子。 说到检查身体,辛鱼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发现,梅先生似乎是因为常年住在山中,对人情世故比她还不通晓。 第一次让她把衣服脱下,她全身血液都要逆流了,可不敢不从。但梅先生却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女人,为什么会脸红呢?” 于是辛鱼才知道,原来梅先生并不明白她在尴尬和害怕什么。 可是,如果都没有见过其他病人的话,梅先生的医术是怎么练成的? “对人,不是这样称呼的。”辛鱼听得出来,对于梅先生来说,“小”是年龄形容词,“女”是性别,“人”是物种。 她教他:“像我这么大的女子,应该叫姑娘。像你这样大的男子,也可以叫梅公子。” 梅先生很受教:“姑娘。”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觉得很有意思,又喊了一声:“辛姑娘。” 辛鱼看着他的面具,心跳没由来地乱了一拍,道:“……嗯。梅公子。” 还有很多这样的小细节,辛鱼告诉他外面的人是怎样过活的,有哪些礼仪。 沈若伊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她应该害怕的,因为梅先生身上非人之物的感觉太重了,放在一篇志怪恐怖小说里都不违和。 但她竟然没有,反而还觉得……很心动。她这是怎么了?? 辛鱼开始自己学着打猎。虽然梅先生看起来并不需要,但她也想为他分忧。 她身体还没好全,每天被允许“放风”的时间有限。起初很不顺利,那些山间的精灵触觉敏锐,一闻到她的气味就跑。不过它们不怕梅先生,他站在那儿的时候,甚至还会有飞鸟来停栖,仿佛把他当成了一棵树。 不过这种时候,梅先生就会仰起头笑着说:“哎呀。它们不知道我可能会让它们死的。” 辛鱼才不相信。梅先生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的模样,身上还总有梅花熏香,和书上说的“君子”一般。君子远庖厨,他怎么会让鸟儿死掉? 有一回,辛鱼不小心陷进了流雪坑里。积雪压迫胸腔,她无法呼吸,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但视线斑驳的时候,梅先生再次救了她。 寒冷空气涌入肺腑,辛鱼在雪地里咳出血沫,梅先生在一旁,说:“辛姑娘这么弱小,怎么办呢?” 似乎有点犯愁的样子,像是买到了一条病恹恹小鱼的人。 “对不起。”辛鱼愧疚地说。 梅先生:“嗯?我没有怪你。只是怕你死掉。” 辛鱼心跳又诡异地变快了。这回她比上次清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腰,把她拔萝卜似的拔了上来。 她看了看梅先生拢在袖子里的手,又看了看他衣摆下双足的位置,想,那是什么?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辛鱼终于打到了一只雪兔。 “你吃吗?”辛鱼举起血淋淋的兔子问。 “我吃过了。”梅先生笑着摇头。 辛鱼没有见过梅先生吃东西的样子。每次她问,他都说他吃过了。 她其实有点好奇,梅先生的面具下是什么样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