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真正出发的这天,齐湘晕船了。 身体不好的人也不怎么坐得了船,皇帝同样犯晕乎,然而去须弥山必有一段水路要走,换到陆路乘马车,以他的身子骨,恐怕更禁不住颠簸。 福船首尾高昂,底尖上阔,破浪不成问题,但走不了太快。 伺候完皇帝后,司滢去看齐湘。 彼时距离船队开拔已经有大半日了,月光扫着脚面,打开门,见齐湘扶着脑袋卧在枕上。 看她脸色惨白,司滢问:“药吃过了么?” 齐湘有力无力地点点头:“那些贴姜之类的土方子也试了,没什么用。” 她伸手摸茶,被司滢递到手里,就着喝了几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厉害,怎么也稳不下来。否则我以前晕船,涂一涂锭子药就好了,不会这么严重。”齐湘仰头细喘。 “也是这种大船么?”司滢问。 “是金陵那种……画舫。”齐湘有些不好意思,又说:“这可是御造的福船,一般没有船能造这么大吧?” 司滢说有的:“出海的货船就有这么大,而且都装了不少东西,吃水深,走起来比画舫难适应。不过有些人晕船是嗜睡,睁不开眼睛,倒也没那么受罪。” 齐湘惨笑起来:“我压根睡不着,感觉满浆子都在动。”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你信不信?现在你在我跟前是裂开的,左边一半,右边一半。” 这都开始说胡话了,司滢掏出根艾条:“我把这屋子熏一熏,鼻腔换个味道,兴许有些用。” 她拔开纸皮,到灯烛边正想去引火,忽然船身往一侧倾荡了下,像人平白无故崴了脚。 司滢忙抓着柱子,回头与齐湘对望。 齐湘也紧趴着床沿,片晌愣愣地问:“我是不是听错了?好像……有人说漏水,还是走水?” 司滢定耳一听,确实有人在喊这些。 右眼皮忽然就跳了起来,她原地稳了稳身形奔到门口,哪知一拽,外头竟然被锁上了。 随着这份诧异,船身好像真的往下沉了沉,又兴许是被楼上楼下奔走的笃笃声给压的。 司滢砸了几下门,奈何外边吵翻了天,声音压根传不出去。 她将门错开一条小缝,正好看到云帆掉下来,整艘船已经在被风掀动,风来浪去,远处有人跑两步就摔倒。 齐湘也过来帮着喊,可外头一片慌状,没人留意她们这里。 举目四望,司滢往回倒几步,快手推开了旁边的一扇小窗。 窗外是水,朝上看,有人在往外扔东西,一应供品用具,不停在水面砸出声响,应该是想减轻船身负担的。 船身不宁,月光也随着一起晃动,好些地方的烛台都倒了,能闻到烧木头的气味,甚至船尾的方向已经蹿起了红龙。 一片救命声中,司滢暗道不好:“这样风势,肯定会烧很快。” 才说完,就被飘来的黑烟熏得咳了几声。 齐湘跟过来,张着嘴与她对望。 司滢紧张地咽了道口水:“你……敢跳么?” 齐湘朝外头扒了两眼,沉沉水波,黑漾漾的像能吃人。可漏水走水,还有人明显要让她们葬身火海,跳了或许有生路,不跳,八成死路一条。 这一下连晕船都忘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