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赶紧挪开目光,裴爱迟了些,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婢女给裴爱挽髻,待要簪钗,她却让婢女们退下了。 房内只剩下夫妇二人。 王峙冉步朝裴爱走近,反剪在背后的两只胳膊绕至前来,裴爱见着,他竟捧了两只紫红木兰,双手恭敬递至裴爱面前。 微微花香伴清风。 王峙道:“轻薄娘子,羞愧难当。无言骤去,是为失礼。以木兰作赔,还望娘子原谅,我日后定不再犯。” 原来,花是用来赔罪的。两只木兰,分别代表两次过错。唉,她还以为是代表一对人呢! 裴爱的惴惴不安瞬间驱散,笑道:“两只木兰就够赔啦?” 王峙头一抬,嘴一硬:“那你想怎样?”缓了缓,他语气重放柔和,许诺道,“是我失礼在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但凡我能全力的,都可以允诺你。” 裴爱笑道:“我没想好,先欠着!” 王峙愣住。 裴爱却已转过身去,自己挑起簪镯水粉来。王家果然贵气,各色宝钗摆了满桌,左边一筐是婢女呈上来的簪花,都是从王家园子里新鲜摘来。还有螺黛、水粉……光口脂就摆了两排。 裴爱第一回 见这么多选择,陷入纠结。 就在这时,王峙突然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给你立下字句。” 裴爱懵了两秒,恍然大悟:夫君才刚对她上一句话做出反应。既然欠了,就要立字句,让她安心。 知道他是个重诺的人,但没必要这样。 裴爱笑道:“不用字句了,我已经想到你要怎么赔我了。” “怎么赔?” “帮我选个口脂。” 许久的沉默。 王峙一脸严肃凝视桌上十几盒口脂,道:“不都是一样颜色?” 裴爱:石榴红最正,颜酡最浅、嫣红比颜酡颜色重三分、海棠红又比颜酡重两分,暗红的胭脂,似橘的妃色……每一种都有着巨大差别,他居然说没差? 王峙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既然答应了娘子,硬着头皮也得挑一个。于是他左看过来,右看过去,选了个自觉最好看的,指道:“就这个吧!” 裴爱顺着王峙所指看过去,十来种口脂中,他竟挑中品红。 品红便是艳粉色,非红非紫,特别的亮。 裴爱眉头跳了跳:“你选这个?” “这个很好看啊。”王峙不解,“是这里面最好看的。” 裴爱震惊,伸手指向石榴红那盒:“这个不好看么?” 王峙摇头:“抹了这个,好似唇破滴血。” 裴爱又指胭脂红:“那这个呢?” 王峙道:“这个是方才唇上的血干了。” 裴爱蹙眉,竟然被王峙说得心神动摇,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她打开盒盖,品红口脂举至唇高,比了比,立刻就被镜子中的自己吓清醒了。 又黑又土,脸色跟死人似的。 裴爱在心里疯狂摇头:不不不,这个颜色选不得。 她还是遵从本心,放下品红口脂,用食指去沾嫣红那盒。 王峙此时已盘膝同坐榻上,就在裴爱身后,全程瞧着,不觉抬起下巴,心想:他本就不会选,偏让他选。然后他选了,她又不用,那叫他选做什么?古人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果然不错。 下回不替她做主了,这回是赔礼,无可奈何。王峙想到这,不由轻叹一声:“唉——”下一秒,他心头一紧,径直在榻上站起来,躬身向前,将裴爱右手桎梏住。 这转变太快,裴爱不禁回过头来,同时被吓到,流出泪来。 王峙见她泪珠,微微怔住,恍惚间竟觉得眼前人有几分眼熟。 他欲松手后退,口中歉意道:“唐突唐突。” 裴爱此时却已镇定下来,反扣住王峙的手,不让他后退:“怎么了?” 王峙身子不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躬身来抓,不知不觉中完全圈住裴爱,仿佛把她整个人扣在怀中。他低头,就能瞧见她近在咫尺的脸和清晰的呼吸声。头再低点,就会直接亲上她的唇。 王峙不可控地联想到早晨的轻薄,耳根发烫,又失礼了。 手被扣住,退不得退,王峙脸上发烫,甚至连嘴也烫:“你、你先别抹口脂。” 裴爱想了想,松开王峙的手。 “怎么了?”她再次问道。 王峙突然道:“娘子朱唇娇滴,无须胭脂修饰,就已好看过百花。” 裴爱哪经得住这话,心头小鹿乱撞,脸上霎时涨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