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山野岭,明月旷照。 月色之下,李放身负着剑匣在山野之中急急而行,不多时,已听到澎湃的激流声。他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早已做下准备,等龙渊剑一得手,便乘舟船自岷江南下。岷江水系本是长江支流,顺江而下便可进入长江,届时只需度过长江三峡,便可到达位于荆襄之地的大本营。未来一年以内,南北必定风云涌动。谢家力主北伐,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战场上他都需要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变化。 至于龙渊剑,他已计划在经过长江之时,寻一处险恶隐蔽之处将此剑深埋水底,让此剑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卓家的那个女孩儿也就再无接触它的机会,这样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她被自己用这种方法从手中骗走龙渊剑,想必此刻心中必定恨自己入骨才对。不过,自己在她心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转过一个山头,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浅滩,滩上泊着一艘熟悉的渡船,正是自己早前备下的。李放心下大定,向江边的渡船行去。 一阵风吹过,月光突然变得模糊幽暗起来,蔓草丛生的江岸幽岭也突然变了凄迷起来。他心中突起不详之兆,抬眼望去,天上的那轮明月竟不知什么变成了血色。而江边骤生凉雾,很快他的那艘小船就便迷失在浓雾之中。 李放加快脚步,向江边行去,不过是数十丈的距离,对他而言不过瞬息可至。 可是数息之后,他却发现江水激流之声始终不远不近,自己的那艘小船犹在前方。看似不远,却仿佛永远无法抵达。 蝶虚梦衍。四字瞬间浮上他的心头。 传说这是一种幻术,一旦陷入此术法之中,眼前景物似真非真,恍若一场幻梦。 他停下脚步,沉声道:“我就说谢公子为何未曾赴凤栖山之约,原来是做好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兔。不过,不知谢公子如何会知道我的行踪。”他一向独来独往,虽然这次在成都不得已亮出重光令换取生死楼的帮助,但是也仅限于将司心烛从万盛兵器铺请出。除了他自己,绝无第二个人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 谢王臣略显暗沉的声音从凉雾中传来:“你恐怕想不到,你所准备的这艘小船出自我谢家的船厂,船主自然也与我谢家有点关系。你想要过岷江渡三峡,绝非江边随便一艘渔船便可成事。因此我只需稍下工夫,便不难探知你的行踪。” 李放一怔,原是这里出了破绽。 “那谢大公子如何知道我必定会取水道回到荆襄之地呢?” “这也并不难猜,殿下既然不惜开罪蜀山剑阁,挟持司心烛长老,可见殿下对修复龙渊剑之心并不迫切。既然如此,殿下得手之后自然不会继续呆在蜀中浪费时间。如今金陵已是厉兵秣马,龙渊再现江湖,慕容傲早已心生警觉,未来边境冲突必定频繁。荆襄地处战略要冲,亦是兵家必争之地,主将长期在外,军心恐有不稳。我若是你,必定会早点回到荆襄。而蜀中道路难行,最快的路线自然是水道了。” 李放拊掌道:“我自以为聪明,没想到行动皆在谢大公子掌握之中。”他旋即轻笑道:“不过谢大公子星夜拦路,又是为何呢?难道是因为看出李昶那厮并非明主,想要追随本人吗?” 谢王臣白衣的身影从浓雾中隐现,咬牙道:“聪明人何必装傻呢,龙渊剑是我此行必得之物。殿下将龙渊剑留下,谢王臣必定备上程仪,恭送殿下离开。” “我若不肯呢?” “那殿下将永远无法踏出蝶虚梦衍的幻境,除非,杀了我。”他手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把淡绿色的宝剑,此剑名为“秋萤”,剑身发出莹绿的光泽,在茫茫雾色更显得幽暗凄冷。“我谢王臣,今日在此,正式向竟陵王挑战,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可以带龙渊剑离开。” 李放心中叫苦,轻叹一声:“何必呢。龙渊剑若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你早就可以带龙渊剑回返金陵,又何必在剑阁等我……” 谢王臣脸上亦浮现出一抹轻笑:“殿下能急人之难,以身犯险,只为救卓将军后人的性命。若是我谢王臣趁机将龙渊剑据为己有,岂非小人行径吗?谢王臣不才,还略懂为人的道理。殿下心中必然也很清楚,否则又怎么会在救人之前将龙渊剑交给我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