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都咽了下去。 藩王世子进京,年纪尚小,不足弱冠,无强劲外戚为援,且朝中无人敢公开表示支持小皇帝,他这般恐惧亦情有可原。 待进入正殿,又在座次上推辞了一番后谢澈终于能坐下喝杯茶了。 李成绮则细声细气道:“孤与小侯爷有话说,你们都退下吧。” 这声音乍听起来不习惯,听久了却还不错,李成绮先前做文帝时要是拿腔拿调地说话,早有人觉得他生气黑压压地跪一地,少年人这样说话,却不显得造作。 李成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多可怜可爱。他在心中称赞自己。 谢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喝了一口茶便轻轻放下茶盏。 李成绮当下紧张道;“可有什么不妥吗?” 李成绮很清楚宫中的茶未必有谢明月府中的好,谢澈喝不惯很正常。 谢澈比起谢明月是个敦厚人,自然,谁和谢明月相比,在李成绮心里都是敦厚纯良之人,他不会当着见到自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的小皇帝面前直言茶难喝,还得费尽心思找个理由搪塞。 谢澈觉得这茶不好,泡的更不好,水温早就过了适合的时候,茶汤太浓,苦涩太过,在他尝来就像浓些刷锅水一般,听见李成绮颤声问话,谢澈以为对方又胡思乱想了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便拿起茶盏,答道:“无事。” 李成绮松了一口气。 在谢澈看来李成绮太藏不住事了,放松时连肩膀都软了下来。 他垂首,硬生生地又喝了一口进去。 “陛下为何不喝?”谢澈忽然反应过来。 因为他不想喝。 谢澈喝不惯,他更喝不惯。 “孤病刚好,太医说孤不能饮茶。”李成绮道。 他答的十分真挚,以至于谢澈根本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 在李成绮小心翼翼又满怀希冀的目光下,谢澈硬是喝了小半盏,若非李成绮开口,他可能还得继续闷头喝茶。 李成绮一面说话一面觑着谢澈的脸色,“孤能到京中,全需仰赖谢太傅,孤身上所有,皆因谢太傅之故所得,无有所谢,唯有之后宵旰忧勤,蚤朝晏退以报谢太傅。” 他说的很流利,流利得一看就是之前背过。 恐怕是御书房先生们教的。 谢澈心道。 谢澈对小皇帝还算有几分了解,知道小皇帝从不读书,背两本书就要闹得鸡飞狗跳,这话不是李成绮自己能说出来的。 谢澈听完只有一个疑问:他真知道宵旰忧勤,蚤朝晏退是什么意思吗? 谢澈没有反驳后面的话,却道:“非是家父择陛下,而是百官皆以为陛下可堪为人君,”还有李旒的信,他心中补充,“如今天下尽是陛下的,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李成绮一下就不敢再多言,好似唯恐再说错话,惴惴道:“小侯爷喝茶。” 谢澈很悔不当初,他就是意思意思客气一下,李成绮却当成了责备。 谢澈憋闷地又喝了一口,但因为实在太难喝了,终于忍不住拿了块梅花糕放入口中冲淡苦味。 李成绮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很好玩,其实未必是逗谢澈让他觉得有趣,而是谢明月这个老狐狸养出这么个脸皮薄好说话的孩子本身就很有意思。 李成绮少时内忧外患,周朝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彼时他满腹不甘,满心算计,步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他可能从来没想过,平安顺遂长大的少年人,或许就应该如此。 李成绮努力把声音放柔,“无论如何,孤都很感谢玉京侯。” 你感谢他什么?谢澈从心底感到疑惑。 少年人双颊泛粉,好像从来没过这样的话一般,“我娘是继室,王府里还有好些有头有脸的侧妃姨娘,她们不很喜欢我娘,自然更不喜欢我,自我爹故去后,王府里便乱的很,我娘总被气得掉眼泪,若不是玉京侯,我现在还在安州。”他朝谢澈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京中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谢澈对上李成绮的眼睛,意外地发现他好像没在说谎。 谢澈微怔。 “小侯爷?”李成绮比他矮,坐在同样高的椅子上得仰着脸。 少年人的面容太柔软无害,好像叫任何人都没法忍心对他说重话。 谢澈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了下谢明月是不是对这少年于心不忍才让自己过来。 绝不可能。 这是谢澈回神之后的想法。 “陛下身份尊崇,”谢澈放柔声音,“在京中,自然无人敢欺负陛下。” 这是谎话。 若小皇帝能平安长大就会发现自己身边都是虎视眈眈狼子野心之人。 也包括谢澈。 谢澈心中那点刚刚消散的愧疚又回来了,他转移话题道:“陛下宫中的茶点很好吃。” 李成绮把谢澈变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