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为李成绮束惊鹄髻,又择匹配饰物给李成绮戴上,其中有一红宝发簪最为巧妙,下垂极细的金丝一缕,微微擦过李成绮额角,一直垂到下颌。 因头上比往日重上许多,李成绮的动作便很是缓慢小心,他缓缓转头,谢澈已捧着衣服过来了。 全部收拾完,已至日头西沉。 李成绮端坐在出宫的马车上,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觉得脑袋要从肩膀上掉下来。 他头上身上的装饰已是简而又简,头上宫花步摇都无,耳饰项链禁步一概不用,李成绮只手腕上戴着三只玉镯,是圈口极细极细的碧玉料,抬手便相互碰撞,玉声琳琅。 他这时候才开始拜服自家那些姊妹姑嫂居然能穿着符合品级身份的衣饰行走自如,还能走的非常好看。 “小侯爷,”李成绮不说话时是冷艳美人,说话时仍一团和软的孩子气,“孤穿成这样莫说逛集市看花灯,便是走也走不得的。” 谢澈深深点头,说出了一句在李成绮听来应该推出去枭首示众的话,“不若臣送陛下回宫吧?” 李成绮:“嗯?” 你比你爹还敢说。 谢澈微妙地感受到了一种为人兄长的奇妙心情,又与做他人兄长有些许不同。 李成绮手轻轻抚过垂落下的成帘金丝,奇妙的触感令他想拿下来的把玩。 不过他很有自知,将这个发簪抽下来可能会弄乱头发,而他和谢澈,无论哪个都不可能将头发变成原样。 市中不可乘车纵马,谢澈命停车。 谢澈先跳下车,外面灯光透过照进来,映照得李成绮面容影影绰绰。 “若陛下是女儿,想求娶陛下的人恐怕会踏破平王府门槛。”谢澈开玩笑道。 李成绮抬头,发上的饰品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 谢澈伸出手,意思十分明显。 李成绮也不推辞,他怕自己直接下去会摔,便将手放到谢澈掌内,由着他扶下来。 这只手虽然细腻,但绝不是少女的柔软。 谢澈稍稍定神。 李成绮落地,却回道:“小侯爷谬赞,孤前几日听先生说,谢氏一门出过数位皇后,你可知晓吗?” 谢澈茫然,“臣不知。” 李成绮笑眯眯,“那你现在知晓了。” 还有一句话李成绮没说。 谢氏高门,确实出过数位皇后,只是李言隐是崔愬扶持上位的,自然在崔愬的要求下娶了而今的太皇太后崔桃奚。 不过李言隐为人柔和不争,与谢明月父母关系甚好,甚至好到了指腹为婚的程度。 李成绮没说的那句是,你爹若是女儿家,现在已是孤的遗孀了。 但好在谢明月不是,李成绮很庆幸,不然他连三十都未必活得到。 市中热闹,叫卖络绎不绝,各色小吃香气四溢,除却街边照明的大灯外,还扯了线,上面挂着不同样子的小灯,便在行人头顶。 李成绮叹笑。 上次来,市中宵禁,四下空当萧条,打更人沧桑的嗓音回荡在街上,不时有着铠甲的禁军队伍巡逻来往,一派肃杀。 竟也,十五年了。 谢澈道:“小公子笑什么?” “我笑,这里景致竟大有不同。”他回答。 世间无不衰王朝,更无万岁帝王,朝堂之上的功绩伟业随孤离世已如烟而去,然而孤很高兴,见此太平天景,方知功不唐捐。 第10章 谢澈以为这个不同指的安州与京中的不同。 李成绮拽了拽谢澈的袖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侯爷,我想要那个。” 谢澈看过去,是一卖松子糖的小摊。 “外面的东西,小公子不能多吃。”谢澈劝道。 李成绮本来就病刚刚好,不管他在外面吃了什么,不管对他好与不好,但凡他有一点不适,责任都要被推到吃了外面的东西上。 李成绮伸出手指晃了晃,“我就要一小把,就一小把。”他贵女打扮,容貌冷艳,做出的动作却与样貌截然相反。 谢澈按下了自己罪恶的爪子。 这是大不敬,这是大不敬。他对自己说。 谢澈只得领着李成绮过去买糖,在李成绮眼巴巴地看着的情况下,最终买了一大包,装在纸袋内,谢澈想拿着,最终却到了李成绮怀中。 “不能多吃。”谢澈无奈地提醒。 李成绮口中含着松子糖,重重点头,没切开的糖块把他的脸撑着一点凸起。 谢澈把手背在身后,一手按在另一只手上,防止自己一时没忍住,非但揉了皇帝的头发,还捏了人家的脸。 小皇帝久居深宫,虽各样珍馐名品不缺,然而好些东西却从未见过尝过,结果便是,谢澈追着李成绮,一摊一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