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白了?”谢澈骑在马上问。 李成绮沉思片刻,“看明白了。” 谢澈轻松地从马上下来,绕回到李成绮身边。 李成绮:“……” 他伸手,抓住了前鞍桥。 上次骑马,不算他死的时候都过去了十几年,当时情势太急,容不得他思量,骑马时情状不怎么记得,只记得摔下马时满眼鲜红。 然后,他抓紧,学着谢澈的样子,左腿施力,试图将自己支起来。 谢澈在下面轻轻一扶他的小腿,李成绮顺势坐到了马鞍上。 然后,他想,谢明月来了。 他连近处的谢明月都看不清,却好像看见了远在皇宫的李言隐的神情。 他满身的血和尘,模模糊糊地听见守将惊恐跑来的脚步声,谢明月想扶他起来,他那时好疼,疼得神智都恍惚,竟对谢明月露出一个笑,颤抖着拍开谢明月玉琢一般的手,低声说;“玄度,我身上脏。” 他不要谢明月扶,挣扎着起来,眼前却骤然黑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成绮抓紧了缰绳。 谢澈道:“陛下?” 李成绮表情立刻变了,他僵硬地扭脖子,对谢澈笑得好不勉强,“小侯爷。” 谢澈无奈,“陛下,您可以动。” 李成绮僵直地呆在马上,好像刚才面无表情是被吓到了。 谢澈牵着明日归,慢慢往前走。 李成绮在马上一颠一颠。 “陛下,可要回去吗?”谢澈问。 已经中午了,暑气渐渐上来,即使站在树荫中,仍有些燥热。 李成绮估摸着谢明月事现在应该还没忙完,他俩碰到的可能性不太大,便点点头,“好。”他尝试着动了下,弯腰对谢澈道:“小侯爷,孤听说行郊附近有野市,与民方便,朝廷命不得骚扰禁止,其中不设宵禁,极是热闹,今夜可随孤同去吗?” 谢澈故作疑惑,“既然这样热闹有趣,陛下何不自己去?” “孤喜欢热闹。”李成绮道。 谢澈心说非是喜欢热闹。 而是他自己没法出去。 即便带着宫人护卫,在谢明月眼中和孤身一人出去没有任何区别,有谢澈在,李成绮出去的正大光明。 况且逛集市,带众多随从又有什么意思?反而不能自在行事。 谢澈并不戳破,只道:“好,臣酉时二刻去陛下那。” 李成绮手指点了点额头,“小侯爷午膳和晚膳不若过来同孤一起用。” 谢澈虽然很想,却不能,苦哈哈道:“臣叩谢陛下恩德,只恐怕不能,家父好不容易得了半日闲,来前便告诉臣,今日中午要问臣的课业。” 李成绮看得想笑,“先生教子真是用心。”他就手拍小侯爷的肩膀,“这般拳拳爱子之心,当真令人艳羡。”他眼中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多谢陛下。”小侯爷的表情更苦了。 谢澈送李成绮回行宫。 正殿内在不碍事的地方摆了五缸冰,外面暑热难耐,甫一踏入正殿,顿觉寒气扑面。 小皇帝先进里面换了身衣服。 青霭从冰桶中拿出一条被濡湿的帕子,将水拧得半干,半跪下给李成绮擦手。 许是握缰绳握得太紧,李成绮掌心中留下了几道红痕,青霭用力极轻,低声道:“陛下,可要去传太医?” 李成绮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看见上面几条浅淡伤口后不由得好笑,“不必。” “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李成绮问。 “回陛下,太傅知您不在,只在这喝了一杯茶就走了,”青霭动作愈发小心,“谢太傅还说,伏天用多了冰受寒反而比平常更伤身,陛下用冰需节制。” 冰凉的帕子擦过指缝,“知道了。”小皇帝不在意似的回答。 李成绮午膳吃的不多,吃过略看了半个时辰书便睡下了。 殿中,烟香袅袅。 檀香消暑祛湿,用在夏天搁了冰盆的殿中再合适不过。 李成绮在车上本就没睡好,今天同谢澈出去了一上午,中午睡得时间便比之前长上不少。 待他睁眼,窗外天空已泛紫。 小皇帝按了按太阳穴,道:“小侯爷可在殿外吗?” “回陛下,小侯爷不曾过来。”有宫人回答。 李成绮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谢澈也应该到了。 莫不是谢明月的功课还没问完? 李成绮晃了晃因为睡得太久有点疼痛的头,哑声道:“更衣。” 谢澈不来,他找去就是了,再派人同谢明月说一声他同自己游园,谢明月不会反对。 谢氏父子住的地方离行宫不远,辇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庭院深而安静,若非侍卫站在院外,李成绮甚至要怀疑这里是不是早就荒废无人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