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过,有过不惩。 至于谢明月,李成绮心中雪亮,礼制逾越一事他必然早就知道,然而此事说到底与谢明月没有任何关系,他无论做什么都无可指摘,若李成绮发问,谢明月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早就知道。 世事巨变,这二人竟毫无变化。 李成绮把桃酥往空中一掷,倏地被玄凤咬在口中,后者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怨愤。 不足半个时辰,李旒的奏折送往宫中。 这是一封请罪的折子,其中只字不提靖氏兄妹,只言自己失察僭越,请李成绮降罪。 不提任何人,显然是不想让皇帝因此而为难。 李成绮放下奏折,一笑不语。 奏折谢明月早就看过,且是谢明月送到宫中来的,谢侯语调不阴不阳,平平淡淡,“王爷果然体贴。” 李成绮以手撑颌,望着谢明月一点人间烟火气都没有的漂亮面容,笑眯眯地说:“先生比宣王爷更体贴。” 两个混账东西,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省心。 李旒的奏折写的哀戚真挚,几乎能使之读而泪下。 谢明月正要将奏折拿回,却被李成绮用笔管点了点手背,“先生,不必拿走。” 谢明月看起来有点疑惑,“陛下,历来送入宫中的奏折,都要送到御书房录入,以备之后查看。” 李成绮二指夹起奏折,放在自己膝头,笑道:“宣王爷这封奏折文法精致,孤很喜欢,打算今夜睡前多看几遍,体味其中真意,先生不会这点小事都不允准吧?” 谢明月抿了下唇,颔首道:“臣不敢。” 他目光落在李成绮膝头合起的奏折须臾。 原本,是无需送到李成绮面前的。 李成绮又掰了小块糕点,这次却没有送到玄凤口中,“孤前几日听先生讲地方志,觉得很是有趣,先前自己到书房却没寻到,先生若是无事,不若帮孤将那本书找出来。”他笑得粲然,示意谢明月伸手,后者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伸出手,送到李成绮面前。 然后就被放了一块桃酥。 谢明月沉默了下。 若是他没记错,李成绮先前正是从这个碟子内拿出一块桃酥,去喂鸟。 哦,给他的不是一块,是半块。 李成绮甚至前前后后喂了玄凤一整块。 李成绮拿起一块丝帕擦了擦手上的碎渣。 谢明月素白的手掌内俨然多出了这么块碍眼的东西。 谢明月看了看手中的桃酥,又看了看捧着脸对他笑的李成绮,静默片刻,起身道:“好。” 李成绮在他身后喊,“先生您要是不吃,便搁在这吧?” 李成绮自以为十分好心,不想谢明月连都头没回。 李成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十分艰难。 谢明月向外走,忽听闻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谢明月停下。 那人走得已经很近,见到谢明月一身常服,再随意不过地从长乐宫中出来,眸光黯了黯,大步向谢明月走去,笑道:“谢侯。” 谢明月颔首,权作回礼,“王爷。” 李旒笑容如常,若非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忧色,当真与平时无异。 他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回京之后连身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急进宫来。 若靖尔阳没有多事,李旒不至于来的这样匆忙。 他来长乐宫,一是为了拜谒皇帝,二则是为了当面请罪。 谢明月的手中还拿着那块桃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拿出了一种握着象牙笏板的优雅好看。 李旒的目光在谢明月拿着桃酥的手上一闪而过,谢明月亦注意到了,朝李旒笑得有几分歉然,“陛下所赠不可辞,仪态不整,王爷见笑了。” 外臣见皇帝,必然着官服。 可谢明月却能一身常服出入长乐宫。 表面随意,内里却全是亲昵。 唯有皇帝最为亲近之人,才能无需遵照任何礼制。 李旒笑容不变,“岂敢,本王在外就听闻陛下御下宽和,宫中诸人皆蒙受陛下恩惠,”他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今日见谢侯得陛下赏赐,果真如此,陛下仁厚,乃是我朝大幸。” 谢明月含笑道:“诚如王爷所说,陛下仁厚。”他忽然将声音放低不少,带着点关心,“虽加恩四海,仍是少年心性,亲疏内外有别分明,请王爷谨记。” 谢明月说的仿佛关切,李旒道:“多谢谢侯关怀,谢侯可要同本王一同进去?” 谢明月轻轻摇头,道:“王爷请自去,”他笑,“陛下盼王爷许久,昨天晚上临睡前还同我说,想早些见到王爷。” 作者有话说: 尽量6k,晚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