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臣想着剑乃兵中君子,更是百兵之首,极合陛下身份,便送到宫中来了,那把剑,臣挑得可还好吗?” 霜刃太利太冷,锋芒尽数流露在外面,李成绮拿起霜刃,总会产生一种会被这把仿佛由冰魄打造的剑反噬的错觉,青玉案则不然,内敛温润,触之若玉,纵然李成绮知道其锋利不亚于霜刃,却还是忍不住偏爱青玉案。 “孤喜欢的。”李成绮不答李旒挑得好不好,仿佛答非所问地回了这样一句,他笑得粲然,连长乐宫中开得最好的花都难以企及他的笑颜。 不出意料地看见李旒怔然须臾。 李成绮实在不喜欢受制于人,便是交谈,亦要旁人随着他的步调而行。 “陛下喜欢便是霜刃之幸了,”李旒像是慌不择路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亦是臣之幸。” “孤与先帝,很相似?”小皇帝笑着开口发问。 李旒神色微变。 李成绮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李旒在他活着的时候便入朝摄政,如今亦算得位高权重,权势滔天。 然而李成绮与他说了几句话,却觉得他和从前并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弯弓射箭,紧张得手拿不稳箭的少年人。 李旒箭术超绝,能拉得开硬弓的人手本该极稳,那时候却连一支羽箭都抽不出。 李成绮看了觉得很有意思。 他坐在高台上,三面被屏风环着遮风,面前又立着一人高的青铜大鼎,烧得滚烫通红,暖气拂面。 刚刚入秋,身体羸弱的帝王身上批着黑裘,厚重密实的毛领贴着他的下巴,与雪白的皮肤相映,他还未开口,便轻轻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把孤的箭给他。” 四下窃窃私语,有人悄悄去看跪坐在皇帝身边的谢明月的脸色,却见他正襟危坐,面色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从前这般荣宠唯有谢明月会有,今日却轻易给了个宗室子。 其这支箭中的深意,李旒依稀清楚,所以他接的惶恐,而荣幸非常。 李昭的箭,箭簇皆用黄金,金质软,难以刺穿猎物皮毛,只为仪式所用。 但李旒还是用了这支箭。 侍从找到这支箭时,它插在一头濒临断气的鹿脖子上。 李成绮对他满意,于是笑着问李旒名字。 少年人跪伏在地,高台上帝王的声音像是从九重天上传来那样辽远旷渺,是他终了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本该伏地见礼,那一瞬间却抬起头,对着帝王扬声道:“臣名李琉。” 他说完只觉心口狂跳,却没有低下头。 李成绮扭头对谢明月笑道:“此子少年意气,为谢卿所无。” 谢明月颔首道:“臣不如。” 太监大声问道:“陛下问,哪个琉?” 李旒回答:“回禀陛下,是琉精之阙的琉。” 帝王居高台,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少年,沉吟道:“琉璃光华流转,然脆弱易碎,尔箭法卓然,意气风发,不宜用这样的名字。” 在那一刻,李旒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他耳边隆隆,所闻唯有帝王一人声音。 “你是宗室子,算起来亦是孤的弟弟,”李成绮道笑道:“帝王冠冕,旒为冕上珠,你可愿意改琉为旒,做孤冕上一颗玉珠?” 少年人这时终于深深叩首,“臣,愿意。” 时间流转,当年那个伏跪在高台下的少年人,如今坐在他面前,一如往昔。 李旒沉默片刻,认真而诚实地回答了,“陛下确如先帝肖似,臣望先帝,恍然间,似见兄长。” 小皇帝颔首,听见李旒实话实说并不恼怒,却问道:“因为孤与先帝相似,所以王爷才会力排众议拥立孤为帝?” 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星星点点的笑意蕴含其中。 李旒摇头道;“是,也不是。” 李成绮微微倾身,像是疑惑,“为何既是,又不是?” 李旒苦笑了一下,他问:“陛下可知,谢侯一日杀三帝之事?” 李成绮听过这传言,但内情全然不知,李旒既然愿意说,他也很愿意听听他死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谢明月素来作伪,能让他不顾忌名声,亲自下令杀人的时候可太少了。 况且,杀的还是储君。 谢明月此举,简直是亲手把逆臣贼子图谋不轨的名声安在了自己身上。 “那三人俱是与先帝血脉相近的宗室子弟,与先帝葬仪结束不过两个月后一一被杀,”李旒目光中似有不忍之色,显然回忆起了当日场景,“理由皆为对先帝不恭,于大礼上面无哀色,反有喜不自胜之态,”他回忆着当日谢明月冷淡说出这话的样子,“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怎堪承继大统?” 李成绮颔首。 是谢明月能说出的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