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随和,于万事都看得极开,唯独肆意挪用国库不行。 宫人端来茶水,送到周清之面前。 周清之眉头紧锁地喝了口茶。 方才众人听完那檄文,心中几乎也升起了与国同生共死的年头,可又见师焉的文书,看到了回转余地,心思又活络起来。 有人试探着开口道:“老大人迂了,破财免灾,若能花费银钱就能免除百姓受苦,这钱,花得也不是不值得。” 周清之冷冷一笑,“这是花钱?这是上赶着给人纳贡!你看看,除了花钱他魏国皇帝还要什么,还要我朝除却禁军,不设其他驻军,真到了那时候,我朝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无一战之力,人为刀俎,还不是要如何便如何?今日能要千万两,明日便能剑指国都!到了那时候,你是让,还是不让?” 这人被周清之说的面色通红,发觉李成绮在往他们的方向看,吓得连连摆手,忙不迭地表忠,“陛下,臣绝无此意!” 气氛沉滞。 其实这人也说出了有臣子的心里话。 毕竟面对联军,就算周军制改革多年,也很难敌得过百万之巨。 其兵员可以源源不断地供给、粮草,物资亦然。 即便周能战至最后一人,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清之说完,一口将茶水饮尽了。 半晌,才有臣子小心开口道:“我军尚有一战之力,不妨先打,而后,再……再谈条件。” 兵部尚书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意思,寒声问道:“再谈条件?是谈胜了的条件,还是谈败了的条件?” 让其看到周尚有战力,所以将岁贡数额减少,亏得他说得出这种话! “这样既不至于负担太重,又能保住将士,”他顿了顿,见李成绮若有所思,没有阻止之意,大着胆子说了下去,“还可再择宗室女嫁过去,结为两姓之好,就算不能阻止战端,也能为母国传来消……” 还未说完,谢明月却开口了,“架出去。” 众人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已见几禁军踏入,一把堵住了那人的嘴巴,利落地拖拽下去。 逢此变故,众人皆惊,不由得看向李成绮和谢明月。 谢明月先前一直安静地跪坐在李成绮身旁,怎会突然发难? 李成绮只觉手背一凉,低头,是谢明月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李成绮无声地吸了一口气,“结两姓之好,能讨得诸国欢心,”他慢慢接口道,一开口,四下顿时寂静,帝王轻轻一笑,“可惜,我朝已经没有适龄公主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缓,唇角亦有笑意,可偏偏,叫人无端打了寒颤。 书房中不少人都经历过惠帝时,要么或多或少地听闻过一些传言,今日听李成绮提起公主,猛地就想起了那十六岁出嫁,死于魏国的康宁公主李暶。 李暶死后一年,李昭逼宫。 “诸卿,也是如此想的?”李成绮笑吟吟地问道。 众臣垂首,皆道:“臣等绝无此想。” 信被宫人递还给李成绮。 李成绮起身,走到正燃烧着的异兽炉前,极顺手地将信扔到了里面。 火舌寻思地将纸张吞没了。 帝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天色将晚,皇帝留下数人在书房,其余皆散。 周清之不通军事,只知管钱,虽然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切,但还是同众人一道被请了出来。 “周老,”一青年人大步追上周清之,“周老留步。” 周清之脚步也不停,一个年轻人,当然追得上他这个老头子。 青年人跟上,笑着问道:“周老今年有六十有五了吧?” 周清之气虽然不顺,但还是挤出了一点笑,“六十六。” “您老这精神矍铄,可比我们都强。”青年人刻意放慢脚步,在周清之身后几寸开外地地方跟着走,“您……” 周清之打断道:“小顾大人一道上跟着我,是要到我家用饭?” 青年人赧然一笑,“不敢。只是晚生有一句话想请教周老。” 周清之抬眼,小老头板着脸看起来也不严肃,青年人亦不紧张,声音压得更低,“敢问周老,陛下是什么意思?” 周清之大声问道:“什么?!” 同在官道上的大臣们一起往这边看。 青年人尴尬地朝看过来的人见礼,“周老……” “什么意思?”周清之哼笑一声,“陛下有先帝之风,不可夺其志。你说什么意思?” 当然是,要打的意思。 李成绮召集各部长官与机要官员,未必想要他们出谋划策,而是向他们告知自己的态度。 周清之已走到了门口,眼见自己家车驾在外面放着,回身见青年人还跟着自己不放,大声问道:“小顾大人真要和老头子我回去吃饭?”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