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了,半老徐娘之际,眼角鱼尾纹明显,然则先才遥望暖雪阁时,却丝毫察觉不出她们的年纪来。 庆阳王转头问陆行道:“陆解元也是来自宁江,可曾听过蔡氏姐妹的琴箫?” “蔡氏姐妹一曲千金,陆某不曾有幸。”陆行道,“今日能聆听仙音,实是托县主的福。” 长孙愉愉觉得读书人说话就是讨厌,陆行这句话每个字听着都是在夸赞,然而连起来却似乎也在指责自己奢靡,和李本清异曲同工,只是委婉了些。 长孙愉愉直接在陆行身上又戳了个“穷酸”的印章。 王公勋贵和文官本就是两条线,彼此互相瞧不上对方,一个骂对方是“穷酸”,另一个则鄙夷对方“读书少”。 若非要扎堆,就是今日琴会这般的下场。 然蔡氏姐妹听得陆行的话之后却异口同声道:“只要是陆九公子想听,奴家姐妹随时为公子效劳。” 被叫做陆九的陆行显然也没想到蔡氏姐妹会如此说,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神色。他其实并无指责蔡氏姐妹要价昂贵的意思,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然则华宁县主这种做派,一场普通琴会就千里迢迢赴宁江请蔡氏姐妹,这不是奢靡是什么? 长孙愉愉却是没想到蔡氏姐妹如此给陆行面子,也不知是看上他哪儿了?只能归因于说的是场面话吧。 偏庆阳王捋着小胡须朝蔡氏姐妹笑道:“哦,只有对陆解元才是随时效劳么?” 蔡氏姐妹这一次却都没搭腔,这就是默认了庆阳王的说法,弄得这位郡王多少有些没面子。 叶公勉捋着胡须给庆阳王解围道:“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看来咱们以后若是想听两位蔡大家弹琴吹箫,却要托行止兄的福了。” 文人墨客混迹青楼的事儿简直不要太平常,平日里随随便便聚会也是要在青楼里去请女史伴酒的,叶公勉自然是深谙其道,可他却是不知道,宁江陆氏对子弟管教极严,陆行等人更是从没踏足过声色之地。 此刻听叶公勉如此说,吕冲恒笑着道:“那他可要被他祖母罚跪祠堂了。” 吕冲恒虽然不是宁江人,却师从陆行的大伯父,与陆行也颇为交好。他一说这话,陆行、王景芝包括叶公勉等人齐齐都笑了起来。 如此笑过一场后,庆阳王才开口请王景芝为大家抚琴一曲。这是事前就通过气儿的,王景芝私下首肯了,庆阳王才会开口,否则那就会主、宾不欢了。 王景芝点头起身时,不知内情的人都有些惊讶,这位翰林学士,虽然官职不高,却有一身清名,不为权贵折腰,更是很少在这种场合弹琴。 不知内情,少不得会将此因归结在长孙愉愉身上,只道是晋阳公主府的面子着实是大。其实他们是不知道长孙愉愉在私下用了多少心。 先是搬出了历代名琴来吸引王景芝,又是千里迢迢请蔡氏姐妹,这里头还有乐平公主的面子。即便那些个男人都瞧不上女子,但对乐平却是另眼相看的。一个为了胡汉和平而主动愿意和亲的公主,难道不值得人敬重? 王景芝的琴风十分平和,不似蔡氏姐妹那样声、色俱佳,却把人的感官全数调集到了耳朵上。 从来都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的。 王景芝的琴艺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始终是平平淡淡,好似人的心也静了下来,剔除了所有蝇营狗苟之思,回归到了本真,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过往的一幕幕或欢喜,或内疚,或惭愧,或自豪,却是全数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人也久久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无从自拔。 所有人都没说话,甚至连王景芝何时从暖雪阁下来的也不知道,所谓音乐,当有如此的感染力方能成为大家。 蔡氏姐妹的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双双起身朝着王景芝深深地行了一礼。 第17章 便是长孙愉愉也有些痴了,她从没想到一个人的琴原来不一定是表达自己,而是可以以琴音为导,而让人倾听他自己的内心。 可以说这一场琴会因为王景芝的这一曲,才真真的能成为了一次可以被人人称颂的雅集。 欣赏过天籁之音之后自然不能就此便散了。 香雪海里并不止“云蒸霞蔚”一轩,而宁园作为京师四大名园之一,也还有许多地方可以让人流连的。即便是对“酒池肉林”充满了厌恶的李本清也不得不承认,这园子造到了每一个读书人的心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