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厢房,听到了姑母在窗下训斥陆雪凝的时候,她才暂时不去想。 姑母这回大约是当真丢了脸,尽管声音已经在竭力克制,可那怒气透过关紧的窗户还是透了一丝传到了窗外。 “你究竟是如何办事的,这样好的机会都能错过,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陆雪凝瓮声瓮气,一个劲儿地赔不是:“侄女错了,以后定然不会了……” “以后?你哪儿还有以后!”二夫人怒不可遏,“此次已经叫二郎识破了,以他的脾性,断然不可能再接纳你,你还敢提以后?” 陆雪凝也知犯下了大错,扯着她的袖子哭求:“姑母,您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再说,三表哥的病也愈发的重了,您难道就不想让他快些定亲吗?往后您说什么我做什么,侄女绝不敢再擅作主。” 二夫人被她戳到了痛处。 高门的规矩重,二郎迟迟不肯定下婚事,害得他们三郎也不能议亲。 大房这般态度,定是故意要害他们三郎的性命,让三郎即便是死都死的孤苦伶仃。 她不能称了他们的心—— 二夫人沉默了片刻:“你当真做什么都愿意?” “任凭姑母吩咐。”陆雪凝丝毫不敢反驳。 二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如今已是不可能正大光明嫁入崔氏了,倒不如铤而走险,干脆闹得更大一些,在寿宴上扯了他一同落水,让二郎不得不娶了你,你可愿意?” 姑母当年就是这般嫁入崔氏的。 陆雪凝原先很不屑,可事到临头了,她也顾不得脸面了,一咬牙点了头:“侄女全听姑母的。” “若是这次再不成,你便回去吧。”二夫人扶着额头疼欲裂,临走又警告了一句。 陆雪凝一悚,连连点头。 雪衣刚平复了片刻,又听见这么一遭,心跳的更厉害了。 二夫人掀了帘子一出来,便看见她提着食盒站在院子里,一副将进不进的样子,顿时心生警惕:“你又是上哪儿去了?” 雪衣生怕她发现,背了手连忙解释道:“姑母误会了,我是要去看三表哥。” 二夫人这才面色和缓了些,看着眼前这个乖巧柔顺的侄女越看越顺眼,也不必再防着她了,于是上前拉了她的手:“你是个有心的,三郎也颇为欢喜,你可愿……一辈子陪着他?” 一辈子。 看来姑母这是铁了心要她冲喜了。 雪衣心底瞬间凉透,顶着她的眼神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麻木地挤出了一个笑:“任凭姑母安排。”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个好拿捏的,都不用她开口劝。 “你能明白就好。”二夫人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等寿宴过后我便与你父亲写信,把这事定下来,也不算亏待了你。” 雪衣被她攥着的手像是被毒蛇缠上了一样,说不出的冰凉恶心,她硬着头皮点了头:“一切都听姑母的。” 应付完姑母,雪衣已然脱力,魂不守舍的回去。 晴方不知她今日的见闻,见她衣角微微皱着,上前替她宽衣:“娘子您今日见到崔二郎了?” 何止是见了,他们今日险些…… 雪衣说不出口。 但结果,二表哥似乎对她更厌恶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抿着唇不想开口。 衣服一解开,一团揉皱的帕子忽然从她袖中掉了下去。 “咦,这是哪儿来的?”晴方从未见过,弯身欲去拾。 这帕子怎么也带回来了…… 雪衣余光里一瞥见,耳尖红的快滴血,紧张地一把夺了过来:“路上捡的。” 那帕子好似是个男子的。 晴方不解,又发觉娘子衣裙乱糟糟的,上面沾了一缕清冽的香气,瞳孔一怔,连忙闭了嘴不再追问。 雪衣背着身将帕子随手塞进了角落里,低着头使劲洗着手,直搓的要脱下一层皮。 两手洗的通红,雪衣手上又麻又痛,既羞耻又难堪。 洗着洗着,她脸颊烧的热麻,忍不住撑着双臂闭上了眼。 如今姑母逼着她冲喜,二表哥又对她失了好感,她若是想避开命运,似乎也只有和长姐走同一条路了。 何况,二表哥是一介君子,今日都到了这般田地了,他也未对她做什么。 想必便是她不慎拉了他落水,有所得罪,二表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措吧? 雪衣缓缓睁开眼,盯着眼前那方揉皱的帕子,慢慢下定了决心。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