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沉霓再抗拒便是不孝了。 她披上披风:“请方丈带路。” * 濯缨堂前已经风平浪静,而前院的硝烟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沉霓跟着陈方丈爬出暖阁,贴着墙壁在浓浓夜色中走向后门。 沿路的灯光都熄灭了,沉霓穿过茂密的草木时,好几次被伸出来的枯枝刮到脸颊和衣袂,艰难前行。 “先等等。” 好不容易看到缺口。陈方丈却猛地停下脚步,抓来掉落的枝叶挡在他们面前。 沉霓从斑驳往外看,月色庭院中,沉照渡一身血衣,双手握住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竹棍与两个黑衣人缠斗,挡刀的时候脚步虚晃了一下,已是强弩之末。 “方丈……”沉霓拳头紧握,压低声音焦急道,“这哪里是知分寸的样子。” 陈方丈没有说话,如炬的眼睛紧紧盯着沉照渡,眉头缓缓蹙起。 “有意思,被称为杀神的将军,棍法的功底居然竟然有我一位故人的影子。” 棍与刀剑相比属于钝器,讲究点到即止,一个习惯一刀夺命的沉照渡为何有如此扎实的功底? “偷一步,扰一棍,打一棍,拔草寻蛇出,劈山……” 听着陈方丈的动作分解,她攥着披风的手指不断收紧,有些故意掩埋的记忆被一点点扫开,死灰复燃。 她拳头捏得颤抖,眼前那个渐渐虚弱的背影似乎和某个瘦小的人影重合:“方丈的故人是不是……” “赵州归元寺,慧觉大师。” “啪——” 竹棍被一刀砍断,沉照渡狠狠摔在地上,指向月亮的刀锋凶悍而下,直砍向他想要挣扎起身的肩头。 “不要!” 沉霓冲出树林,枯枝刮破她的锦缎,刺破她的皮肤,那片破碎的天空终于拼凑完整,如万里河山画卷长长铺开,拨云见月。 泛着冷光的刀刃刺进肩膀,沉照渡觉得骨头也断开了两截,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死在这里了。 眼前的月亮越来越涣散,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沉霓的叫喊。 “无名,无名!” 他浑身一震,断骨的地方犹如万箭穿透,惊醒随风流逝的自己。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滚烫的眼泪像雨滴一般落在他脸上眼上唇上。 “无名,你就是无名!”沉霓趴在他胸口上,哭得凌乱,话也凌乱,“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对不对!” 赵州来的小乞儿,当过和尚,会做烤鸡,还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咄咄逼人。 她怎么从未怀疑过他的来意? 沉照渡浑身是伤,被沉霓一压,似乎把他所剩无几的血都要压吐出来。 “真笨啊,现在才认出来……” 蒙在眼皮上的血污被冲刷干净,眼前的月亮从未有过的明亮。 他不想问沉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想问她为什么穿着陌生的黑披风。 他在浩瀚的大漠中寻找绿洲,走了好久好久,一路没有海市蜃楼支撑,没有雨水滋润,只能咬出血泪,踏破铁鞋,终见银河倒泻。 —— :都督,板子打得有价值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