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琉早已听见宫人在准备步辇要去翠岭苑,见到父皇从房中出来,他赶忙跪行而去。 “父皇!”他抱住圣上的腿,“是儿臣色迷心窍觊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糊涂,这一切与娘娘无关!娘娘……娘娘万般拒绝。都是儿臣的错!请降儿臣死罪!” “松手!”圣上怒斥。 赵琉不敢松手。他死死抱着父皇腿的手在发颤。他真的后悔了。他不该害敏尔。 他哽声求情“父皇,儿臣虽觊觎娘娘,但是和娘娘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儿臣发于情止……” “住口!”圣上愤而指向他,“你非要将这皇家丑闻四处宣扬?” “我……” 季承平赶忙过来扶赵琉,他手上用力去掰赵琉的手,又拼命给他使眼色。 “收拾东西滚到封地去!”圣上拂袖离去。 赵琉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父皇登上步辇。他眼中生出恐惧,并非对自身安危的恐惧,而是对敏尔下场的恐惧。 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情,终于酿成大错。 他心中被悔恨盘踞。可又清清楚楚地明白,若时间倒流,他恐怕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朝敏尔伸出手。 伦理、道德、理智……都在某一刻溃不成军。 跟着赵琉的两个亲信小太监松了口气,去封地已经是最轻的降罪。他们俩带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来扶赵琉。 可赵琉心中毫无喜悦。他知道敏尔凶多吉少。若她丧命,他怎能独活。 步辇到了翠岭苑,圣上刚下了步辇,扫了一眼,见院中一个宫婢也没有。 季承平刚要提声开口,圣上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圣上直接往里走,刚迈进第一道门,就听见了里间传来的惊呼声。紧接着是一道惊慌的颤声“娘娘自缢了——” 季承平看了圣上一眼,赶忙快步冲进去。两个宫婢正费力去抱吊在房梁上的敏嫔。季承平赶忙上去帮忙。 敏嫔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季承平探了探鼻息,见还有气息,立刻回头去看圣上脸色。 圣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到一旁,拿起桌上那封遗书来看。 宫婢一边哭一边帮着敏嫔顺气,眉头紧皱的敏嫔突然咳嗽了一声。 “娘娘,圣上来了!”宫婢赶忙提醒。 敏尔空洞的眸子在一瞬间聚了神,才如梦初醒般得知自己没有死。她吃力地转头,带起脖子上的一阵疼痛。她终于望见了圣上,赶忙推开宫婢的手,颤颤俯首跪地。 “是我勾引了四皇子,是我罪无可赦,只求一死!”她艰难跪行靠近,去攥圣上的龙袍一角,“这一切都和四皇子没有关系,都是我行为不端放荡勾引!陛下,请赐死罪!” 只求……只求放过他。可是这一句肺腑之言,她不能说出口。 敏尔磕头,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她自小被父母嫌弃、利用,被姐姐抢去未婚夫,又被未婚夫逼迫代替姐姐来和亲。她这一生,能在生命的最后遇见赵琉,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幸事。 马场、闹市,花墙、窗外……一幕幕短暂的相处遥相望流淌般在她眼前徐徐浮现。 纵使就这样死去,敏尔也不后悔遇到赵琉。 唯愿圣上顾念父子亲情,宽恕他。 圣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啼哭求情的小女人。 帝王威严被挑衅的不痛快已经消去不少,他先后看着哭哭啼啼绝望赴死的两个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小事上蹉跎时间简直是可笑至极。他不应该在这里看些幼稚的儿女情长,而是应该去处理朝政。 圣上回元乐阁时,开始下起蒙蒙细雨。今日无早朝,他却不得歇,要回去处理政务。 季承平接过小太监递来的伞,亲自撑起举在圣上头顶,默默陪着圣上回元乐阁。 步辇停下,圣上瞥了一眼仍旧跪在细细雨帘里的赵琉,不置一言,收回目光进了室内。 换了身衣裳后,圣上坐在书案后,开始批阅奏折。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