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头一次,他没办法左右自己的思想与情绪,也是头一次,他有了欲.望,有了想要在神明面前祈求的东西。 可他到底是不信那些神鬼之事的,若是想真正得到一个人,就应当将他牢牢抓在手里,时刻掌控,而不是依靠那些虚无缥缈的庇佑。 所以景梵极尽所能地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他乖乖地锁住就好。 可云殊华是天上的一颗星,又怎会甘愿被困在樊笼里? 那段日子,两个人互相折磨得久了,景梵不由怀疑:这样就可以永远地拥有他了吗? 后来发生的事情说明,一切只是痴心妄想。 他没办法完完全全地掌控云殊华。 就像那天在玉墟殿前,少年手持长弓,以身献道,和卫惝同归于尽。 那天的他太好看了,墨发飞扬,眉目凌厉,宛若天神一般。 当时伏在地上的景梵就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不顾一切想要救世的神仙,那一定是云殊华。 可他也太傻了,为了救下清坞山,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他可是自己的啊,不论是身还是心,都应该属于自己。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有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 终究,没等景梵问出这句话,云殊华便消失了,除了那朵在镜湖里摘下的莲花与玉佩,没留下任何念想。 从那天起,景梵开始做噩梦。 他发了疯一样地寻找云殊华存活在世上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开始的那三个月,景梵睡不着觉,一闭上眼,便是云殊华满脸泪痕看他的样子,心宛如刀绞一般难以忍受,每每午夜梦回,冷汗浸满全身。 他的小华现在在哪呢? 是不是回到了那个曾经待过的世界,日复一日过上了有趣的生活,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自己曾经听他描述过那个世界的样子,描述的时候,他的眼底里盈满了留恋。 或许他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回去了,对自己没有半分留恋之情。 可没了他的日夜,自己却是每天的夜不能寐,朝夕难安,那一日日又要怎么捱过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景梵学会了朝拜。 他这双腿,从不曾跪过别人,想来日后除却在云殊华面前,也没有其它下跪的机会。 但景梵却跪在天音石前,磕了头。 他的神色无比虔诚,比那些祈祷想要过上好日子的愚民更甚,动作小心翼翼,模样安顺。 既然那天音石可以显灵,那可不可以救救他。 不求这辈子能与小华有什么别的缘分。只求下辈子,让他去小华的世界看一看吧。 孑然一人度过这样漫长的余生,太苦了。 景梵甚至变得卑微。 他放下了过去自视甚高的倨傲,拿起笔,一笔一划地誊写经文,一页页,一册册,以显示自己的诚心。 他希望这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助人实现愿望的神明,每日朝拜时,除了在心里讲出那些深刻入骨的执念,他还祈求着,小华的下辈子可以过得好一点。 一定要平安顺遂,百世无忧。 如果神明会奖励心诚之人,他愿意做一辈子的信徒。 是以,抄写经文与参拜这两件事,景梵做了整整三年,写到手腕酸痛,一到雨天便疼痛难忍也不罢休。 景梵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一定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诚恳,终于在那个下午,他等来了云殊华的消息。 彼时景梵正伏在桌案前小憩,听到沈棠离念出云殊华的名字,他手中的笔再也支撑不住了,洇到纸上,推开浓黑的墨。 你看,神灵真的存在,他会怜悯世间受苦的可怜人。 景梵将笔搁置在一旁,指尖颤抖着抚平手中的卷轴,待沈棠离走后,他又一次去了玉墟殿。 跪在天音石前,他想,自己终归是上天垂怜的人。 这一次定要待那人极好极好,再也不要惹他伤心了。 岁月流转,眨眼间又是数年已过。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景梵下意识睁开了眼。 身旁的爱人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随呼吸轻颤着,分外可爱。 景梵将他揽在怀里,浅吻了一下。 怀里的人动了动,闭着眼朦胧间低声问:师尊,现在几时了? 还早,再睡一会。景梵拍拍他的肩,随后转身扶坐起来。 云殊华拉着他寝衣一角,半睁着眸子,慵懒道:看来是又要去誊写经书,师尊再歇一歇吧,晚些时候我陪你一起。 景梵揉着他的发顶,沉声道:乖,这是习惯,不可以荒废。 他的虔诚换来与爱人的缘分,往后的月月年年,也要怀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