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伤心处,他又想起自己路过却没认出来的节节草。 赵掌柜和高大夫给他一通怼,赶紧扯开话题,免得又哪里炸了这老炮仗。 几人又专心讨论起新药来。 赵掌柜对板蓝根和大青叶虽然尚未谋面,却在此刻见了比一万次还多,很是担忧老朋友的前途来,道:“这事儿得王家人同意,他们同意才能治。”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尽管赵掌柜已经觉得王大郎八成活不了了,也不想在他身上试药,也不过多费些兔子罢了,何苦做这些脏事儿呢。 几个人商议定,赵掌柜出门就唤小赵大夫过来道:“你出去替我买一批崧蓝进来,它的样子是……” 保和堂后院里,王大郎病房前依然四处都是苦苦的药气。 百药三苦,黄连为最,黎氏闻着这味儿嘴里都跟塞了耗子药般又涩又苦,王大郎灌了一碗又一碗这样的药下去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若不是手还温着,黎氏几乎要以为他都去了。 看着丈夫短短几日就瘦了许多的脸,黎氏第一次认真思索起来——丈夫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黎二郎还累得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一片静默中。高大夫和张阿公开始给她讲新药,反正用不用都看他们自己。 黎氏听得呆住,高大夫和张阿公给她说得很清楚,这是完全崭新的方子,能不能活他们也不敢保证,假如方子错了,王大郎可能死得比如今还快。 “现在的药救不了他了吗?”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冒这个险。 高大夫看着还在低烧状态的王大郎,对她竖了两根手指道:“两成,现在的方子能活的机会就这么大。” 黎氏吓了一大跳道:“前两日你还说有三成把握。” “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拖得越久,对王大郎就越不利,他夜里还总是起热,他们今天都开了虎狼之药才将将止住热。 黎氏看着王大郎烧得通红的脸,和逐渐摸不出来的脉搏,三双黛青色的眼睛便浮现在她眼前,她知道高大夫和保和堂能这样精心为王大郎看病都是看在张家的面子上。 前些日子金银花的味道又一点点泛上心头,黎氏的心以一种诡异地姿态渐渐定下来。 她拉住鱼姐儿道:“你尽力就好,若你王大叔真有个三长两短,婶子绝不怪你。” 黎氏不想问这种苦为什么落在王家,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下刀子也得自己往前走,不过认命二字而已。 得了黎氏的准信儿,张知鱼便跟高大夫在里头推起针方来,张阿公也不错眼地盯着王大郎。 两人直推算到半下午,才定了一套最优选,早上从张家带来的饭菜还静静地摆在桌子上。 黎氏觉得今年实犯了太岁,正坐在门口拆了件旧首饰编平安扣,不长不短地一条,戴在王大郎手上将将合适。 又起身想给黎二郎戴一条在手上。 黎二郎不干,觉得像女孩子带的。 黎氏哼道:“咱们家的人都有一条,今年谁也不许摘下来。”说着露出自己的给他看看。 黎二郎坳不过大姐,只得也戴在手上,今日有了新药他想跟大姐守着姐夫看看。 到了日落时分,小赵大夫才抱了一堆东西满头大汗地过来。 赵掌柜问:“买到崧蓝了?” 小赵大夫抹着汗道:“找到了,全县的药铺染坊都跑遍了,才在老药农手里找到这东西,外头卖的大多数都不是崧蓝,而是其他蓝。” 知道崧蓝的只有鱼姐儿和赵掌柜,两人一起从这一麻袋“崧蓝”里挑挑拣拣,又剔出去一小半儿,确认再无遗漏后,便将药方递给赵掌柜安排人熬药。 自己还回了屋子跟高大夫一起给王大郎扎针,两人下午已经打过许多次配合,需要同步下针的时候都由高大夫喊一二三。 张知鱼记性好,哪根针到了时间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赵掌柜一进来就见着两人默契地扎针现场,看着王大郎逐渐平缓许多的呼吸,硬是撑着等扎完了才问:“这是有用?” 脉搏是骗不了人的,张知鱼将他的手放到王大郎腕子上,那里的跳动果然比之前明显了许多。 赵掌柜面上一喜,人生头一回胸膛竟然咚咚咚地跳得跟打鼓似的,伸着脖子亲自跑去熬药,就怕其他人没把住火候。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