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鱼的阿公血脉立时发作,鼓励他:“你可以先欠我一百六两银子,等你从姑苏回来,赚了钱再还我。” 顾慈点头,但他没欠过钱。一百六十两银子得捣多少胭脂才弄得来? 于是忍住肉疼又掏出自己存的五十两银票,给她装到夏姐儿做的海碗大荷包里:“再还些给你,剩下的给你买医书去,南水县还是太小,这回回去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医书。” 张知鱼觉得自己这便宜占大了,她给慈姑看病,阮婶婶还给了一份银子呢,说起来,这阵子加上顾慈这八十两银子,她都从顾家拿了一百三十两了。 这是大夫的诊费,不能不收。但慈姑的八十两,她没打算拿着,只是想给他宽宽心,等他回来了再还他。 张阿公说了,“要是外头有血汗钱没要回来,我能挺着不死活万年。” 只是此话涉嫌影射皇帝,他老人家只在家叽咕过两句,顾慈并不知道。 等晚上睡觉前,顾慈拿着鱼姐儿写的书单记才觉得不对——怎么我突然就成了穷光蛋了! 明明在今天之前他还有八十两银子的,夏姐儿说过,竹枝巷子里的孩子身家,除开他和鱼姐儿,最大的已经到了一两——也就是花妞,最小的也有三文钱也就是——夏姐儿。 换句话说,他顾慈从首富变得比兜比脸干净的夏姐儿还不如了! 顾慈不信,掏出荷包一看,干扁得惊魂,吃剩的菜盘子也比这油水多,一时想起答应给鱼姐儿买书,没忍住去找娘借了五十两银票在身上,才倒在床上念着自个儿欠着的两份钱。他觉得自己哪里好像吃了亏? 不过男人么,吃点亏不算什么。 痛失巨财的顾慈将此话在心头转了几遍,倒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顾慈在家收拾行李,下午他就得乘船回姑苏了。 顾教谕怎么说也在姑苏混了十几年,也有些师徒同僚情在,但这些情面等他一死就被烧得干净,剩下的余灰都只能用在刃上。 生前顾教谕就已经打点好一切,阮氏只需带着孩子悄悄地回去就行。 其实儿子有没有出息,阮氏不是很在意,只要健健康康地活着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但顾慈的性子也倔,决定好的事情不办,他可能不会闹着要去做,但一定会伤在心头,更添病症。 阮氏不敢去这样摧残他的意志和身体。 如果儿子真的只能活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快快乐乐地度过呢? 但上船前她就不停地问送儿子来的赵掌柜:“你们告诉我,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回” “只要每次考试,他耗费心力绝不超过半个时辰,下了场吃了药就立刻回来,问题就不算太大。”赵掌柜实话告诉她。 这些是早就嘱咐过了的,鱼姐儿也正在嘱咐慈姑。 顾慈很自信:“半个时辰而已,又不是考举人,我准考完了就躺下睡大觉。” 赵聪和成昭听得头皮一紧,他们也是要下场的,但两个瘟猪儿私下对了些话儿,纷纷觉得没戏,已经约好了一起“不中”,免得谁挨打了另一个在家日子都不好过。 今儿见慈姑视童生为吃肉一样简单,顿时将担心散了个一干二净,充满暗示地伸出拳头哼哼道:“我才不跟你比这个。” 顾慈转头就要喊赵掌柜表演诗歌朗诵。 赵聪只能低下骄傲的头颅,愤愤地跟他道歉。 大好的春光中,顾慈和娘登船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离开,身后已经有了等他回去的人。 二郎暂时被养在张家,阿公乐得日日带它出门遛弯儿,怕二郎走丢了,鱼姐儿还做了个牵引绳,这下一吃晚饭就更找不着爷孙几个 夏姐儿就笑:“阿公在外头大树底下跟其他阿公吹牛!” 张家今年发生了不少事,早成了竹枝巷子的名人,在南水县也颇有名声哩——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个骟猪的老先生,他孙女还搞出了金银花。 因冬日讲课的故,张阿公看不上几个丫头做听众了,坐到外头大讲特讲,顺便辟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