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和他走!言斐正锋相对道:甚至我和他都不可能有孩子,根本就没有后患,我也可以削官去爵,和他远走他乡,终身不再入京。 那你想过老爷和夫人吗?言毅无不痛心,老爷对你的期许,夫人对你的爱重,这些都不要了吗? 他们没有我还有鹤颐楼,还有你起码还能活着言斐摇摇头,我也只想景思可以活着 他黯然垂眸,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也不可能。言毅语气里的肯定几乎冷血,温家几代翰林院大学士,常氏也是晟京新贵,根深蒂固的豪门世家尚且下场如此 温家与戚家只是一纸婚书,常家和戚家也只是面上交好,可戚小公子和戚同甫是斩不断的血脉父子! 可是他做过什么?言斐喉间哽咽,上前抓住言毅的衣襟,言毅你告诉我,他做错过什么? 哥言毅的声音也带着痛心疾首地嚅嗫,那是谋逆啊 你史书读得比我多,古来多少君王,有谁可以忍得下这个?他颤抖地抓住言斐在自己身前的小臂,语重心长道:皇权面前,不是你我可以感情用事的地方。 言斐无力地松开言毅的衣襟,也甩开对方的手,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多年朝夕相处的弟弟,突然间有些不认识了。 当初言毅明明是个因为自卑和经历瑟缩胆小的孩子,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永远躲在自己的身后;可眼下他面前的从四品上大理石少卿,冷静理智,权衡利弊,把一切都算了进去,倒是像极了常浩轸本人。 他想起当年自己求着朱夫子让那时还叫小巴的言毅入学,在书斋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当时的言毅就躲在他身后,不敢吱声。 后来开课的时间都近了,还是言斐在书斋外朗声道:先生,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您今日不肯收下小巴,是说孔圣人错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屋里飘出一个苍老却依然有力的声音。 学生言斐言斐以头触地,深深一揖,见过先生。 你就是言斐?朱夫子闻言终于步出了书斋,脸色不愠不怒,眼神中甚至还藏着两分欣赏,朗声道:好 你今日是要与老朽辩一辩这个种是非吗? 学生不敢。言斐又是再一叩首,但心中实在不明,只能求先生解惑。 好。朱夫子点头,虽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不假,但孟子《离娄章句》中也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豫麟书院既然是官学,朝廷选拔学生自有他的规矩,老朽是这豫麟书院的先生,就不能坏了这规矩。 可先生要求入学的学生都交上文章,小巴也交了。言斐不疾不徐地反驳道:既然是学生才要教文章,先生既收了他的文章,也看过了,并未说过什么,便是默认了他是您的学生了,不是吗? 好一对伶牙俐齿,辩才无双。朱夫子不怒反笑,眼神赞许,可惜光霁已去,若论辩才,往后这朝堂内外,倒怕是难有你的敌手了。 他转身看着跪在一边默默不言的言毅,哪一篇是你的文章? 未那时的言毅吓得直结巴,未署名的那一篇 九月授衣,慰我寒意。道边孩提,何及我期。朱夫子缓缓念出言毅当初那篇文章里的一句,你也时常担心道边的乞儿衣不蔽体吗? 言毅默默颔首,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个。 好。这是朱夫子那天第三次说这个字,豫麟书院的规矩,我收不得你,但今天起,你便是我朱贤重的学生了,我授课,你自是可以来听的。 还愣着干嘛?言斐闻言悄悄拽了拽愣在当场的言毅,还不赶紧谢过先生! 哈哈哈朱夫子精神矍铄,朗声一笑,走罢,该开课了。 朱夫子。言斐却未起身,又是一揖,言斐还有一事相求。 我弟弟因为幼时流落街头,至今没有名字,所以文章之上也不曾署名,不是有意欺瞒先生。他行罢礼抬头看着朱夫子,可否请先生赐名。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朱夫子轻捻胡须,就叫言毅罢。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言毅,声音洪亮,往后的路还长,要抬起头来做人。 言斐忆起往事,再看向眼前如朱夫子所言,终于抬起头来做人的言毅。 一时默默无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