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在说进派出所一事:“已经澄清了。” 乐有薇佯作不快,盯着他的眼睛,委屈地问:“我捞了你,你不答谢我吗?我今天都没吃午饭呢。” 她语调又轻又软,秦杉低头看她,点头。乐有薇暗笑,她是没吃午饭,但和那帮娱记吃了晚饭,不过应酬饭局只能吃个意思,她还能再吃点。 等待网约车时,秦杉在槐树边上站得笔直,树影在他脸上落下疏淡的影子,乐有薇在心里吹声口哨。古玩行有句行话,叫“一汪水”,意思是好物,干净漂亮,眼前这件大开门就是那样,山明水秀的一个人。 网约车到得很快,司机下车,给乐有薇拉开后门。乐有薇对秦杉扬了扬下巴,让他先坐,秦杉松开拉副驾室门的手,坐进后座。 乐有薇嘴角上扬。她穿的还是拍卖会上的西装裙,没来得及换,很小心地坐进去了:“副驾不安全,能不坐就不坐。” 车开出不多时,乐有薇手机响起,张珊打来电话,她听了几句:“等着啊。” 几年前,张珊和她哥哥张帆摸到贝斯特,询问齐染画的油画收不收,当时乐有薇刚来贝斯特实习,路过听到,喊住他们。她在画廊做兼职的时候,跟齐染有过几面之缘,是旧识。 齐染美院毕业几年,一幅画作也没卖出去,连房租都交不起,以考研为名,回校租了个床位,勉强度日。画廊经理不收她的画,她失望而归,但她的《牡丹很孤单》用色绮丽诡魅,乐有薇十分喜欢。 张家兄妹的母亲生病住院,跟齐母在一个病房里。齐染家有病母,不得不找一份普通工作应付着,先挣点钱,她白天要上班,张家兄妹帮她照应一二。 家里炖了汤,张母总让儿女给齐母也舀一碗。齐母出院,齐染请张家兄妹吃饭,酒足饭饱,张珊说:“你妈手机里存了好多你画的画,送我一张吧。” 齐染答应了,张帆说:“我们想挂墙上,能不能别画怪物?孩子害怕。” 齐染朋友圈里发了不少艳鬼异兽,一个月后,她给张家兄妹送来一幅风景画,命名为《秋意浓》,色彩绚丽,是普通人能欣赏的风格。 张珊把《秋意浓》钉在墙上,遮盖住儿子小时候的涂鸦。楼下邻居装修,说要去买几幅客厅装饰画,张珊才知道自家那么大尺寸的油画,别说是手绘了,就是印制品也不便宜,遂到贝斯特询价。 那年,齐染被画廊拒之门外,沮丧得背影都有点佝偻了。乐有薇当时就在想,坚持理想,或向现实投降,都不影响她对齐染那幅《牡丹很孤单》的喜爱,它像绮梦,像欲念,像心火,像一切妙不可言,也不可对人言的欢愉。 乐有薇说服业务部的征集人员收下《秋意浓》,还特地叮嘱张家兄妹,拍出去再告诉齐染,万一流拍,她肯定不好受。 也该齐染转运,那场当代艺术品拍卖会是赵杰第一次上拍卖场,他样貌温文,且是公司副总赵致远的独子,倾慕者很多,当中很有几个白富美。眼见《秋意浓》要流拍,影响赵杰拿白手套,白富美果断举牌,另一人也不甘示弱,几个女人较着劲,生生把《秋意浓》抬到10万成交。 张家兄妹喜出望外,郑好说,按人之常情,应当分些给齐染,但乐有薇察言观色,兄妹俩一个是酒鬼,一个连贝斯特茶水间的饮料都要多拿几瓶,这种人会知恩图报?不可能。她能为齐染做的,惟有在贝斯特拍卖公司的新闻稿里,提几句“当代画坛新生力量齐染”而已。 新人的画作拍出了10万,对齐染起到了作用,她很快被春风绿文化公司签下了。半年后的春拍上,白富美出手《秋意浓》,成交价是20万。 张家兄妹闻讯,闯到乐有薇办公室,指责她欺骗他们。就因为她说可能会流拍,他们才脱手上拍,早知齐染行情好,就该捂在手里,等她多升点值。 名利名利,有名即可获利的时代,炒作艺术品价格,抬高艺术家身价不是新鲜事。齐染第一次拍出了10万是偶然,第二次必是人为操纵。乐有薇告诉张家兄妹,这极可能是春风绿文化公司在砸钱捧齐染,把名气炒起来的手段,但两人不听,非让她把差价补给他们不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