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唐竹筠扶着唐明藩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看了一眼脸憋得通红的唐柏心,知道他是被自己看到了如此狼狈的一面感到羞愧,大概也因为贪墨的事情而内疚。 “爹,”她摇了摇唐明藩的袖子,“先让大哥起来说话好不好?总不能大哥跪着我站着。” “让他跪着,让他跪死在那里!”唐明藩喉咙里喘着粗气,有呼噜呼噜的声音,显然被气得狠了。 唐柏心道:“阿筠,你出去,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唐竹筠有些生气,一个两个,都说和她无关。 怎么,还跑得了她不成! “大哥,下午我和你说晋王的话时,觉得十分可笑。”唐竹筠道,“而现在,我觉得更可笑了。” “阿筠……”唐柏心面色难堪。 “大哥,我宁愿相信自己脑子发热,做出偷盗之事,都绝不相信你会贪墨银两。”唐柏心道,“除非为了我。” “没有!”唐柏心道,“这件事情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他说得又快又急,反复强调:“和你没有分毫的关系!” 半晌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对着唐明藩重重叩首:“爹,儿子不孝,请您立刻决断,把儿子逐出家门!” 唐明藩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从小亲手带大,亲手教导,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唐竹筠深吸一口气,过来拉唐柏心,却怎么也拉不动。 “大哥,”她说话也又快又急,像豆子被倾倒在盘子之上,“事到如今,爹已经气成这样,还换不回你的一句实话吗?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当年我自己为了十两银子把自己卖到花船上,又未婚生子,再错还能比我错得更荒唐吗?” “当年你和爹无条件地护着我,为我安排好一切重新再来。现在你有事,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一起想办法?你这是在拿着刀子往我们心上插!” “把你逐出家门容易,爹怎么办?凛凛怎么办?你将来怎么办?” “大哥,算我求求你,你说句实话好不好?” “就算真是你一时想不开做了那种事情,为千夫所指,我们也会和你一起扛。没关系,银子丢了我们再赚,我们帮你赎罪……可是我们只是想要一句实话,你说出来好不好?” 唐竹筠说话间落了泪。 有前身的记忆,她知道唐柏心为了这个家,为了前身承受了多少不该承受的压力。 这样一个天纵之才,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哥哥,不该这样前途尽毁。 唐竹筠擦了擦泪看向唐明藩:“爹,朝廷律法,贪墨这么多银子,会如何?” 唐明藩无力地道:“重则斩首,轻则流放千里。” “那如果我们把银子还上呢?” “那是几千两银子,不是几百两!”唐柏心道,“阿筠,你不要管我。” “爹,我是在和爹说话。” 唐明藩道:“看皇上定夺,或许会从轻发落。但是我不知道……” 女儿幡然醒悟,好日子没过几日,打击接踵而至,几乎要压垮这个刚正不阿的男人。 他才刚刚四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大半,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唐明藩老泪纵横。 唐柏心连连磕头,额头在青砖地面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儿子不孝,儿子不孝,日后还有阿筠照顾您,就让阿筠招赘吧……现在的阿筠,我很放心……阿筠……” “够了!”唐竹筠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好,我不问了,我去找晋王!” 既然晋王威胁她,那就算他不是始作俑者,至少也知道真相。 “不准去!”父子俩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唐竹筠在晋王那里受挫,倘若现在去,不知道晋王会怎么对待她。 他们更担心唐竹筠受了刺激,又被打回原形。 唐竹筠看着唐柏心,冷笑连连:“我接下来如果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出了任何事情都是你害的。我做不到不管你,我也不会后悔,但是希望你不要自责。我欠你的,这次一并还给你!天亮我就去找晋王,要杀要剐,要我的身子要我的命,我都给他!” 就唐柏心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得下狠药才行。 “别说什么把爹托付给我,我不接受!我现在把爹托付给你,谁让我欠你们的!既然不死也要脱半层皮,那让我先去!夜深了,我回去睡了!” 说完,唐竹筠转身就往外走,眼神坚毅,背影决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