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九怀顿了一下,冷冷道,“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元墨睁大了眼睛,大声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死了我岂不是要难过死?”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是姜九怀一直以来最想听的话。 可是,不应该是现在。 现在他跌落尘埃,一无所有,跟着他,她朝不保夕,迟早会丧命。 她应该趁早离开,赶快回到红馆,没有人敢轻易动手。 他清晰地知道可这一点,可是这句话的威力太过强大,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将他心中的冷漠、痛苦还有绝望冲得溃不成军。 脑子:让她走! 心:不,她说她喜欢我! 我喜欢你。 她对他的痴心,他一早便知。 原来,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亲耳听到这一句的力量,远远胜过暗暗的测知。 这句话就像是春风,而他的心则像是被春风催发的种子,呼啸着抽枝,发叶,开花,眨眼间绽放出满室芳香。 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啊。他紧紧握起了拳头,脑子声嘶力竭地大吼,可声音无法传到心间。 心上在开花。 不停地开,不停地开,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止不住。 元墨虽然不知道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但火光下,清晰地瞧见他苍白的脸颊微微透出了一丝血色,幽深的眸子也隐隐亮起了一点光。 呼,看来有用。 乐坊是销金窟,也是销愁窟,每一个女伎皆是一处温柔乡,无论客人有多少愁绪,她们都有法子将它们一一抚平,让客人开开心心离开。 元墨一度很好奇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客人们愁眉苦脸来,满面春风走,简直像是被施了法术。 欢姐道:“简单啊。告诉他们,他们高大英俊有才华,你仰慕他,喜欢他,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神,一天见不着他,你就吃不下睡不着,只有见到他,你的世界才能重新晴朗。” 元墨觉得:“嗯……有点夸张……” 欢姐道:“夸不夸张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知道他被人喜欢,不管他在官场在家里是有多抬不起头,但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就是唯一,就是全部。呵呵,一个男人的烦恼,用这一招至少能解决一半。” 姜九怀的烦恼有没有解决一半元墨不敢说,看起来了,好歹解决了十之一二? 不知道这十之一二,能不能让姜家大人吃点东西? 第九十三章 “你不怕死么?”姜九怀看着她,嗓子干哑,“一旦被姜长信的人找到,你就得给我陪葬。” “嗐,这有什么好怕的?当初我在西山遇见你的时候,也没比现在好多少嘛。再说了……” 元墨还想说,他们现在藏得这么深,姜长信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们? 她还想说,所以现在要赶紧多吃点东西,养好伤,回去收拾姜长信。 可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姜九怀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元墨“啊”地一声叫出来。 一是因为手里的鱼汤险些洒了。 二是因为,他揽着的是她受伤的那边肩膀。 姜九怀迅速松开手,元墨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他忽然扯开了她的衣领,她肩上的伤暴露出来,那是被船桨砸中的地方,有一大片瘀青,肌肤高高肿起,触目惊心。 若她是只猫,这会儿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什么也顾不得,猛然后退。 这下鱼汤真的洒了。 姜九怀的手依然停在半空,整个人僵住。 她的肩膀先是挨了船桨一击,后来又被翻过来的小船砸中,她当场就昏了过去。 然而她捡柴生火做陶碗,挖山药抓鱼,样样都来得,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没有提过一个字。 这就是他的蠢货,他的阿墨,眼里心里只有他,连自己的伤势都不顾。 其实真相是,元墨不认得消肿化瘀的药……便是这蓟草,也是因为它有止血生肌,是治姜九怀外伤的配药之一,所以才记住了。 她险险露馅,这会儿慌慌张张地拉好衣领,心肝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十分后怕——要是退得再慢些点,或是他拉得力气再大一点,她就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姜九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陶碗,将里头的鱼汤一饮而尽,然后抓起烤山药,大口大口吃起来。 家主大人做什么都是仪态高贵风姿优雅,元墨还从来没见过他吃得这般凶猛,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赶忙又递了一碗鱼汤给他,怕他噎着。 他大口地吃,用力地嚼,好像嚼得不是山药,而是姜长信的骨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