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看了几眼梦开始的地方后,持着油纸伞,来到码头边,等待渡人的小船。 河面上乌篷船很多,一个船公用竹篙把船过来,笑呵呵开口道: “公子准备走啦?在京城逛得咋样啊?” 左凌泉俊朗面容浮现笑意,点头: “收获颇丰。” “那就好。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心肠也好,其实该往外面走,咱大丹这一亩三分地,说实话也没啥看头。” “外面再大,也是外面,家就一个,总是得落叶归根,哪儿能当一辈子游子。” “倒也是。” …… 左凌泉闲谈两句,抬步跨上了乌篷船,持伞站在船头。 乌篷船缓缓离岸,驶向临河坊水门,刚刚走出不远,街边之上却多出了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 左凌泉转眼看去,抬手准备让船公靠岸。 站在岸边的姜怡,刚刚接到吴清婉的消息,连交接的事情都放下,从宫里跑了过来。 不过这些心思,姜怡自是不会表露出来,见左凌泉要过来,估计是想‘吻别’什么的,她连忙抬手示意: “走吧走吧。本宫过来,只是看看临河坊重建得如何,可不是来送你的。” 依旧是带着些傲娇的小模样。 左凌泉站在船头之上,露出明朗笑意: “明白,公主殿下再见。” 姜怡表情不苟言笑,似乎真的只是顺路。 但如杏双眸,却一直放在船头之上,直至那个手撑油纸伞的青衣公子,随波而下,隐入雨幕的尽头…… 卧龙吟 第一章 边城浪子 铁索横江。 狂风裹挟黄豆大的雨粒,砸在锈迹斑斑的铁索桥上,桥下浑浊浪涛汹涌,遮掩了桥面的噼啪作响。 桥的一头是无边荒野,另一端是大燕王朝南方最后的一座小镇无名岗。 名为无名,是因为大燕王朝舆图上并没有这处地标,这也是常人不该涉足的地方。 暴雨之下,有一青衫剑客,缓步走过了铁索桥,来到了道路泥泞不堪的小镇上。 小镇仅有十余间房舍,其内百十号人,但五脏俱全;有商铺、有医馆、有妓坊、有客栈,和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 镇上没有人声,无数道目光从老旧的酒楼茶肆里透出,往青衫剑客身上打量。 青衫剑客手里只有一把剑,看不到一丝值钱的物件,能给他们看的只有一身血迹。 所以那些目光收了回去。 青衫剑客对此习以为常,这世道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莽荒炼狱,只要你能吃人,人家就不敢吃你;原本杀机四伏的无名岗,也能变成野修的温柔乡。 青衫剑客提着剑,走到镇子中心的客栈,要了一壶酒,在窗口看着铁索桥头。 客栈之中,摆着四张老旧桌椅,遍布刀剑痕迹,都已经坐了客人;客人和青衫剑客一样,望着雨幕下南方的荒野。 不过不一样的是,其他人等都是贸然踏入无名岗的雏鸟,青衫剑客只是在告别自己的故乡。 修行一道,为了长生而修行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求得长生的没几个,所以修到最后,大部分人还是被卷入了世俗的爱恨情仇,从‘求长生而护苍生’,变成‘求杀生而肥自身’。 青衫剑客是其中之一,他本来也向往与世无争的长生大道,但父母横死荒野后,修行的目的就只剩下了血债血偿。 其实不光是他这样的野修,大燕朝及其周边,仙家宗门无数,除开铁镞府、惊露天、云水剑潭御三家,是正儿八经求长生,余下的宗门,都在求杀生。 丹药功法、天材地宝、洞天福地…… 种种机缘,无论野修还是宗门,都趋之若鹜。 只要能让自己在长生大道上更进一步,那就没有不能杀的人,没有不能做的事,哪怕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青衫剑客知道这是道走歪了,但身处这么个世道,你不杀人,人会杀你,你又能如何? 踏踏踏 浊酒一坛,尚未见底,铁索桥上,又行来了一人一马。 马是好马,四肢健壮腰背滚圆,背上套着马鞍,马鞍一侧挂着两把弯刀;马匹背上,则堆满了各种杂物,拂尘、法袍、铜镜等等,甚至还有两只死透了的小兽,远看去就像是个塞外脚商。 牵马的人,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身着黑色长袍,头上戴着斗笠,左侧腰间挂着把青皮鞘长剑,右侧则是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侠女和一个猪头人共处小街的画像。 青衫剑客只是看了一眼,便晓得此人是个剑客,但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