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 顾位愣了一下。 仰头望去,李林跃那道看上去怯懦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得很沉重。 原来他曾经试图反抗过,不是一直都逆来顺受。 顾位轻笑一声,笑那个坐在墙头上看李林跃一直乖乖被罚站看得枯燥,并觉得乏味的自己。 卷发跟上他:你笑什么? 顾位道:笑我自己。 原来我也会以片面观人。 啧,不好的习惯。 李家的房子在胡同里地势最低之处,周围邻居的房子在地势上都比他们家要高出一大截。李家房檐上码着一圈破碎的瓶子,瓶底牢牢固定在砖瓦之上。 这是为了防小偷。 再远处,一座座商用建筑包围着这一圈住宅。 顾位和卷发停在了胡同口,没有继续跟进去。因为李林跃被一个从胡同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妇女给截住了。 妇女约莫40岁左右,身材丰腴,皮肤白皙。女人大概刚哭过,眼睛很红。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拽着李林跃:走,跟妈妈去抓你爸爸! 李林跃没有走,他喊了一声:妈。 女人见李林跃不走,生气了。也不管胡同口人来人往,冲着李林跃就喊:你爸家都不回了,他跟那个女人逍遥快活去了!你还不向着我,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都快成了你们爷俩的保姆了,临了没一个人向着我。 李林跃低垂着头,小声道:妈,我校服脏了。 女人匆匆往他身上扫了一眼:脏了没事,妈妈给你洗干净就是了。你先跟妈妈去抓你爸爸,看看他见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可太不要脸了。他怎么就这么 李林跃打断母亲的话:妈,我跟学校同学 哎呀你怎么回事啊?女人的好耐心终于耗光了,她尖着嗓子喊道:你妈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你还在这儿嘀嘀咕咕你那点儿屁事儿。你走不走? 李林跃垂着头,黑夜笼住了他的双眼。 至此,他所有求助的门都被关死了。 卷发似被眼前这一副场景激得很愤怒,冷笑道:你今儿见着的还真不能算奇葩,我这几天见着的那才真叫人看不下去呢。 咱们关卡主的这个妈不是第一次让儿子在她和他父亲之间做选择。让李林跃跟她站一条战线讨伐他父亲。我买的房子就在他们家旁边,两人大半夜吵架打架,那动静,都能把我给吵醒喽。 顾位的手指贴着裤缝敲击了一下。 哪里好像不太对? 说真的,卷发道,别说我都快奔三的人了,我要是摊上这样的家庭,也准得崩溃。 李父疯起来往死里打老婆,你别看李林跃那副胆怯样儿,愣是敢挡在他妈妈面前。他一挡上去,他爸就揍他。哎呦,小崽子夜里被父亲揍,白天被学校里的坏小子们欺负,简直没活头。 最奇葩的是,李林跃让他妈妈离婚,你猜怎么着,女人死活不离。 卷发实在无法理解:这狗血程度,简直比电视剧都精彩。 他望着顾位:就因为这样,把我搞得没一点过关的心态。这玩意儿怎么过关?这能是个关卡? 顾位没说话。 卷发觑着顾位的神色继续道: 我在外面世界里是一名精神科医生,近几年接收的青少年病患越来越多。社会上渐渐出现这么一种声音,吐槽年轻一批的孩子们心灵太脆弱,扛不起一点儿事儿,动辄抑郁症、精神病,寻死觅活不要太随便。 卷发着实有些愤慨: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哪个小孩子经历这样的事情心里能好过?能自己排遣的那就不是小孩儿了。你认同我的观点吗? 卷发眨眨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位仰头望了眼浓重的夜色,李林跃离开了胡同口。 就你同情的那个小崽子 卷发:嗯。 顾位道:他大概要暴走了。 卷发转身。 李林跃在母亲白眼狼的骂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位抬脚跟上。 路灯一盏盏亮起,路边小摊儿支起来。 这一片地段相对较偏僻,晚上不见热闹繁华,走路上不小心就被突然倾倒出来的脏水洒一身。 李林跃被脏水洒了也不皱一下眉头,闷不吭声继续朝前走。 搞得想道歉的人张了张口,有些手足无措。 路过一个卖猪肉的铺子,摊主用刀把猪肉片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码好,方便顾客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