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之眯眼,随即跳上房顶。 殿内,王馥郁正站在那里,同皇帝说话,多日的囚禁生活叫她面上带了些憔悴,但她面对皇帝的态度却始终不卑不亢,没有任何惧怕。 皇帝在质问她:“这些年来,朕给你的还不够么,你还如此不知足!” 王馥郁冷笑一声:“陛下,您既然享用了臣妾的青春和美色,对臣妾好点,难道不是应该?您说我不知足,可您难道不清楚这宫里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她咬牙恨声道:“臣妾不过是齐家送给你的一个玩物,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要不择手段。” “残害宫嫔,扶持党羽,陷害看不惯我的大臣,叫山匪为我做事,一桩桩一件件,我既然做了,就绝不后悔,若是我安心当您的金丝雀,我早就不知道死在这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这些恐惧,陛下您不会明白,您是天子,人人都捧着您,敬着您,但您知不知道,您的皇位,您的享乐,是由多少人的血泪浇灌成的?您不知道,您也不在乎!” 王馥郁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可是我在乎,因为我就是那些人的一部分,我不想再流血流泪了,我怕疼。” “放肆!” 听完这番话,皇帝气得脸色铁青,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险些站不住,他颤抖着拿手指着她,: “……大逆不道!” 这样的指责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无关痛痒,王馥郁淡淡道: “陛下还有什么想骂的,便一起骂出来,往后……可没机会了。” 皇帝扶着廊柱,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道: “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好,朕成全你。” 说着转身就要走,然而走到门边,又忽然转身,从袖中拿出一只小拨浪鼓。 “这么多年,朕还不知你殿里有这东西,河州产的,带进宫十几年了吧?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样恋旧。” 王馥郁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原样。 崔道之抿唇,袖箭已经对准她的脑袋,却只听她轻声道: “……不过是从家乡带的小玩意儿罢了,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崔道之缓缓将手放下。 皇帝看着王馥郁许久,道:“……无事,不过随口一问。” 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否则他跟眼前女人的最后一点情分怕是也要没了。 他闭了眼,“馥郁,朕是一定要处置你的,否则难堵朝堂悠悠众口,你……安心的去吧,朕会给你个体面。” 只听王馥郁疯了一般笑起来,半晌之后,才扭过头去,道:“多谢陛下。” 皇帝似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她,看了她半晌,轻咳两下,上前将拨浪鼓放到她手里: “既然是你喜欢的东西,便留着吧,叫它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随即略微佝偻了身躯出去,很快,皇帝与内侍便离开,冷宫里再次寂静下来。 王馥郁将那拨浪鼓抱在怀里看着,一时又哭又笑,半晌过后,她开始缓慢将它摇动起来,眼角泛红。 孩子刚出生时,她就拿着这东西逗她,她那时候真小啊,她一摇她就笑,一摇她就笑…… 转眼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孩子当初只在她身边呆了五天,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名字,秀秀,原来她叫秀秀……等她长大后,她也只是远远瞧过她一面而已,就一面…… 她们母女今生的缘分竟是这样浅。 “好孩子……”王馥郁在心里默念,“是娘对不住你,娘慌了神,没法子才对你下了手,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有我这个母亲,下辈子……下辈子别再投生到我肚子里,我不配成为你的母亲……” 她抱着拨浪鼓呜咽不止,像是要把十几年的委屈、痛苦、不堪,通通发泄出来。 然而不到片刻,她便努力止住哭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她派去的人还有闻正青都是崔道之杀的,那就代表着秀秀如今一定在他手上。 他从前就算不知,如今应当也知晓了秀秀的真实身份,他本就同自己有仇,若是就此揭发秀秀的身份,或者将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崔道之此人,同他那心软的父亲不一样,手段狠辣且报复心重,秀秀如今落到他手上,怕是凶多吉少。 王馥郁慌了神,失魂落魄。 正在此时,殿中烛火忽然尽数熄灭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