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读书都在一处,不必拘着自己,缺什么少什么都和我讲,若有谁敢欺负你,你也和我讲,我给你做主……”说了半天,公主低头见高悦行一脸懵懂,好似神游天外的模样,她又忧愁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这么小,又知道什么呢。” 高悦行的父亲任职大理寺寺卿。 即使身份贵重如斯,只要进了宫,都是奴才,要看主子的脸色,要讨主子的欢心。 只听公主又问:“你识字吗?” 高悦行摇头。 她现在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也只能是个六岁的孩子,她深谙宫中生存之道,若要求得平安,不可表现的过于出挑。 公主再问:“会背书吗?” 高悦行答道:“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她挑着简单些的,诵背了一小段。 公主的脸色总算放晴了。 虽说都是些简单的玩意儿,好在不笨,孺子可教。 公主吩咐自己跟前的姑姑,让妥善安顿高悦行。 其实这些琐事用不着公主操心,贤妃一早儿就打点好了。 高悦行跟在姑姑身后,去偏殿的暖阁里兜了一圈。 贴身侍奉公主的姑姑姓魏,面相有些冷淡,性情也沉默寡言,不好相与,一双眼睛总是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往高悦行身上扫。 高悦行安然处之。 好歹上一世是尊荣无限的太子妃,岂能叫一个老姑姑震慑住。 暖阁里,她的一应起居都是比着宗亲女的份例给的,堪称厚待。 魏姑姑带她安顿妥当,正好赶上传膳 的时辰,公主拉着高悦行,高兴道:“你来的巧,我们同用午膳,下晌可以去演武场看皇兄练骑射。” 骑射? 高悦行波澜不惊的心境终于起了涟漪。 世家君子习六艺,照理说,皇子们从八岁起就应随着师父上演武场摔打了。 高悦行心里算算,李弗襄的年纪也到了,不知此番能不能见到。 当今圣上子嗣稀薄,膝下公主只一位,皇子活到成年的,也仅有两位。 ——长子李弗迁,幼子李弗襄。 李弗襄排行五,只比公主小一岁。 而往上再数,二皇子和三皇子,皆未活过而立之年。 高悦行心里斟酌再三,觉得有话还是直接问比较好。 于是,午膳后,她便问:“我听说宫中有位五皇子,但是鲜少在人前露面,我从未见过他。” 公主脸色一变。 魏姑姑面不改色把服侍的宫人们遣退到十步之外。 公主才微微蹙眉道:“别提老五,忌讳,父皇不喜欢,我母妃也不喜欢。” 高悦行意识到自己心急了。 回到暖阁里,公主放轻了语调,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你我荣辱一体,有些话我只说给你听,你自己明白就好,要藏在心里,不要再与外人讲。” 高悦行乖巧点头。 于是,她得知了一些秘密,一些她上辈子都没能弄清楚的困惑。 公主:“从前宫里有位郑皇贵妃,现在鲜少有人敢提及,你年岁小,不知道这些……” 此时六岁的高悦行不知道。 但当了四年襄王妃的高悦行是知道的。 郑皇贵妃是圣上的心头好,只可惜福薄薨得早,死后追封皇后,葬进帝王陵寝。 圣意不难揣测,帝后生死同穴,当今圣上是打定了主意将来要与郑皇贵妃同葬,就连给郑皇贵妃准备的棺椁都是合葬的规制。 公主年岁不大,说话却很知轻重,点到即止,她只说了一句:“郑娘娘是难产死的,她死之前,随身服侍的,是老五的生母许昭仪……”随即,见高悦行神色疑惑,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补了一句:”自郑娘娘死后,许昭仪便失了圣心,连带她不久之后诞下的五皇子,也遭到了父皇的厌弃,想必是怪罪徐昭仪照顾不尽心。” 听着公主叹息。 高悦行想到了曾经记忆中的李弗襄,打马走京城,看遍长安花,圣眷优渥,天潢贵胄。 连她的父亲都感慨万千——“圣上若有十分的恩宠,捧到这位襄王殿下面前的足足能有十二分。” 想不到,他年幼时竟是如此遭皇上厌弃。 高悦行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小殿下,好不容易挨到了午膳后,公主小憩了一会儿,她坐在殿前的门槛上,双手撑着脸蛋,望着高高的宫墙,和白得刺目的太阳,眼睛里不复孩童的天真与澄澈,而是乌沉沉一片,喜怒莫测又目无下尘。 宫人们静悄悄的,无一人敢上前打扰。 魏姑姑的衣摆一闪,穿过廊庑,不必等人通传,便进了贤妃娘娘的正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