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大家都很开心。 狼毒回望了一眼身后,说:“郑将军来接应我们了。” 郑云戟一身甲胄,一身凛冽的肃杀之气,却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 高悦行不再说话,她来此暂时没打算暴露身份,只想让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药谷医者,于是躲在车里,竖着耳朵听狼毒和郑云戟的谈话。 狼毒:“我们来迟了,城里药草还够么?将士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郑云戟:“药草、军医,无论何时都是不够的,你们一到,真是解了我军的燃眉之急,多谢了。” 狼毒:“郑将军客气,同为大旭朝子民,应该的……您身上有伤?” 郑云戟自己身上还带着伤,靠近一点,身上的血腥味简直冲鼻的浓烈,他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你的鼻子,前几天不查受了点小伤,问题不大。” 轻伤不下火线。 他只要还能站起来,问题都不大。 高悦行第一次见到何谓尸山血海。 襄城外的战场尚未清扫,到处都是血泥,残肢,箭矢…… 马车的车轮碾过泥泞的土地,有时候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许是不知轧到了谁的眼珠子。 高悦行喉间滑动。 同行的女医者夏天无捂住了她的眼睛,温柔道:“别怕,别看,也别想。” 高悦行倔强道:“我不怕。” 可能是车里的动静让郑云戟听到了。 郑云戟惊讶的看过来:“同行还有女公子?” 狼毒解释道:“对,我的两个师妹。” 郑云戟顿时有些恻隐。 狼毒说:“我们行医济世,不分男女,她们既然决定来,便早有觉悟,郑将军放心。” 郑云戟摇头叹息:“实在是我们无能啊。” 狼毒:“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 高悦行最后掀开帘子,回望了一眼那片血染的土地。 夏天无简直和药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温柔又冷淡:“你之前怕是没见这些场面,到时候如果怕,就站在我身后,帮我递些东西即可。” 高悦行目光逐渐坚定:“我不会怕的,盛世安定都是他们用血肉换来的,我既享受着他们带给我的安稳岁月,我就必须面对这金鼓连天的惨烈。” 夏天无顶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和那些我认识的勋贵家小姐,太不一样了。” 高悦行一扬下巴:“我当然与她们不同。” 高悦行早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心里怎么怕,一定不能露怯。 场子若是真的震不住,那就真的输了。 高悦行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心,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在踏进城中安置伤兵的场所时,还是被眼前一幕震撼到了。 首先是扑鼻而来的腥臭味道。 继而,眼睛看到遍地躺着的、活生生的人。 那些男儿们,无论官职大小,都和郑云戟一样,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要还能站得起来,只要还有一战之力,就绝不会躺在这。 所以,她今天在这里见到的,几乎全是伤重不忍直视的人。 夏天无一把将她拉倒自己身后。 狼毒也按住了她的肩膀,说:“你还小,不必勉强,慢慢来吧,你就在这看着我们做。” 高悦行定在了原地,她看着夏天无半跪下身,掀开一个人头上的纱布。 他被箭射伤了一只眼。 血色的纱布一层一层揭下来,露出他狰狞的伤口,简直就是一个血窟窿。 腥臭的味道更浓了,是由于伤处腐肉没有剔干净的缘故。 夏天无:“火。” 高悦行从药箱中拿出铜炉,用火折点燃。 刀。 酒。 药粉。 纱布。 高悦行抖着手,将东西一件一件准备妥当。 夏天无执起一把细长的小刀,在火上来回烤热,酒洒在他的伤口处,他双手用力抠住了身下的草席,夏天无一手纱布,一手刀,慈悲又残忍的,将他眼睛里的腐肉,一一剔出干净。 听得夏天无柔声问:“小兄弟,多大啦?” 年轻的伤兵大口喘着,颤抖着回应:“十七。” 夏天无:“忍一忍,马上就好。” 十七岁的年轻人,再也找不回一双明澈的双眼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