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颗深扎进皇帝肉血里的刺,等闲没有人敢来动它。 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小南阁真正的受害者,李弗襄居然对此十分淡漠,顺路经过时必会去瞅上两眼,旧地重游更是家常便饭。 小南阁东北角上那棵柿子树越发浓茂了,也就两年前,李弗襄还从这树上摘了好些又酸又涩的野柿子,兜回了乾清宫,害得皇帝尝了一口后,牙疼了好几天。 后来,这棵柿子树上就再也摘不到果子了。 一到了结果的季节,皇帝就派人日日盯着,结一个,摘一个,摘一个,扔一个,李弗襄扑空了好几次,终于放弃了摘果的念头。 那根本不是人能下咽的东西。 但幼年的李弗襄饥寒之下或许曾靠它救过命。 丁文甫经过小南阁时,脚下并不停。 高悦行却顿住了脚步。 等丁文甫带人走远了。 小南阁残破的墙垣后,才转出来一个人。 高悦行站在外面,望着院子里的他,说:“那日我们第一次相见,就是这样。” 李弗襄说:“那不是第一次。” 高悦行没听明白:“什么?” 李弗襄说:“我曾在梦里见过你,不止一次。” 高悦行的表情慢慢地变了。 李弗襄说:“梦中,我见到你站在半山腰伤,周身都是海棠花,你拉着我的手,要我跟你一起走,于是我们便没有休止地一直向前跑……当跑累了,喘不上气了,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我会惊醒,小南阁里又黑又冷,四处空落落的,只有我一个人。” 李弗襄每说一句,高悦行心里就跟着紧一分。 他不知在心里憋了多少年。 每当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醒来,他心里在想什么?是希望多些?还是越发感到绝望? 高悦行:“你那时还没见过我,你怎么会梦到我?” 李弗襄从小到大根本没深究过这个问题,他也不在意,说:“宿命注定你就是我的。” 高悦行最喜欢他性子里的干净不拖泥带水,她笑了笑,说:“是,你也是我的,我落到这个世间,就是专为你而来。”她注视着李弗襄,一字一句:“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或许当爱一个人到了极致的时候,人都会变得偏激。 高悦行在那一瞬,察觉到身体里似乎滋生了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李弗襄招呼她跨进墙内,说:“今晚回家等圣旨吧,我们之间,定下了。” 高悦行惊诧:“皇上同意了?” 李弗襄没说话。 只要他想,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哄得皇上点头。 可是皇上如果铁了心不同意,李弗襄再闹也没辙。 高悦行此时终于察觉到,她此生的轨迹,似乎已经脱离既定的路线了。她一时忧虑,一时又生出些许欢喜。既然这些事情可以改变,那么日后的悲剧必定也有转圜之机。她心头笼了好几年的愁绪,终于散开了一些。 午后榴花台那边传来了散场的消息。 高悦行不便久留,在宫女的陪同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小南阁。 命妇们的车架都停在宫外,高悦行拜别贤妃和公主,由高夫人领着走出春和宫。 高夫人问:“你方才跑哪儿去了?” 高悦行说:“觉得席上有些闷,到外面透透气。” 高夫人的心思一直在她身上系着,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高悦行搪塞之后,高夫人半天没有说话。高悦行能感觉到母亲心中的纠结,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出了宫城,高悦行眼尖地发现,她们的车夫换了人。 但不是外人,也是府里的家生奴。 高悦行认得他,平常是跟在高景身边,替他赶车的。 高夫人尚未觉出有什么异常,高悦行便出声问道:“怎么是你?可是父亲有什么吩咐?” 那人掀了掀斗笠,露出精悍的眉眼,说:“二小姐果然聪慧,大人交代,先送您到大理寺,再送夫人回家。” 高夫人回头:“他让我女儿去大理寺干什么?” 高悦行听到这一声质问,心里咯噔一下,别是父母之间又生隔阂了吧。 车夫低眉顺眼:“禀夫人,大人说,二小姐那日在山上遇袭的案子有眉目了。” 高夫人蹬上车,一甩袖坐下,冷冷道:“回去转告你家大人,再敢把我女儿往人家刀口上送,我势必和离,绝不容忍。” 是为了那天清凉山上的事情。 已经过去几日了,高悦行竟然完全没发觉。 高悦行后上车,讨好地贴上去:“娘亲。” 高夫人坐得端庄,目不斜视,却缓缓地叹了口气。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