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玦紧盯着青唯斗篷下的半张脸,忽地朝一旁伸出手,“刀。” 一名玄鹰卫应“是”,呈上一柄身长三尺,镂刻着玄鹰展翅暗纹的云头刀。 卫玦将刀握在手里略微一掂,慢声问道:“近来京中生了大案,你二人可曾听闻?” “大人说的大案,”青唯掩在斗篷下的声音稍稍迟疑,“是指我叔父的案子么?” “矫言善辩。”卫玦冷哼一声。 他注视着青唯,握着刀的手腕倏然一振。 刀刃出鞘,寒芒如水,在雨夜里一闪,当头就朝青唯劈去。 崔芝芸被这急变吓得惊叫出声,一下子跌坐在泥泞的地上。 刀锋争鸣袭来,在离青唯头骨的毫厘处堪堪停住,兜帽被斩成两半,伴着数根断了的青丝,朝两侧滑去,露出一张脸来。 “这……” 相隔最近的伍长骤然退了一步。 其余玄鹰卫饶是训练有素,见了青唯的样子,也不由目露惊异之色。 她的左眼至眉骨上方,覆着一片红斑,皮肤薄极了,透肤而下,可以看见浅青血纹。 她垂眸立在雨里,不知是红斑太可怖,还是夜色太深,掩去了她目中的狼狈,就这么一眼望去,倒像是刀斧加身亦能岿然不动的妖魅似的。 卫玦眉头紧蹙,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顺着斗篷的领襟,一路往下,落到她垂在身侧的手。 手指一直在微微发颤。 卫玦见了这手指,紧抿的嘴角才松弛下来。 深更半夜,一个女子遇到这么一大帮官兵,非但不怕,面对质问还能对答如流,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肖稍稍一试,才知是强装镇定罢了。 这是多事之秋,朝廷章何二党闹得不可开交,陈年旧案牵涉了一大票人,昨日关在暗牢里的一名重犯又被劫了,他受圣命彻查劫狱案,一路循踪而来,可惜除了这两名女子,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京城江家。”卫玦咂摸着这四个字,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方才劈刀斩青丝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他看向崔芝芸,“与你定亲的人是江辞舟?” “是……” “那么你们此行是要前往江家。” “不、不是……”崔芝芸还是怕,几乎是嗫嚅着道,“先行……前往高家。” 卫玦没有再问,玄鹰司耳目灵通,这其中的缘由他知道。 高家是刑部髙郁苍的府邸,他的娘子罗氏与崔芝芸的母亲是亲姐妹,后来各自嫁了人,两家同住陵川那几年,府邸门对门,院接院,简直亲如一家。 反观江家,江逐年老来脾气愈发古怪,连年来净生恶事,他的儿子江辞舟更是臭名昭著一介纨绔,若不是有太后庇护,门楣只怕早就衰败了。 崔芝芸上京应当是为她父亲的案子,去高家才是正途。 卫玦勒转马头:“走吧。” 雨水稍止,青唯扶着崔芝芸从泥地里站起,看她溅了一身泥浆,脱了斗篷给她。 还没戴帷帽,一名的玄鹰卫就拿着铜铐过来了——玄鹰司夤夜出行捉拿要犯,这两名女子行踪可疑,被当作嫌犯处置。 此地距京城十多里路,到了城门口,已是天色微明。大周以文立国,民风开化,城里虽设宵禁,但是并不严谨,若有城民漏夜出行,达旦畅饮,巡卫的至多申斥几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