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到桌前坐了,提起酒壶斟酒:“娘子说得不对。” 青唯有心请教:“哪里不对?” “你我这哪里是月老牵线?”江辞舟笑了笑,“你我简直是月老拿捆仙绳绑在了一起,外还加了十二道姻缘锁,借来蓬莱的昆吾刀都斩不断。毁人姻缘遭雷劈,毁自己姻缘五雷轰顶,被雷轰了不要紧,就怕到了阴曹地府,十殿阎罗也把你我的名字写在三生石上……还不过来?” 青唯看着他,不知是要过去做什么。 江辞舟拿起斟满酒的酒杯,递了一杯给她:“伸头一刀缩头保命,干了这杯合卺酒,你我认栽吧。” 鼓足勇气嫁过来是一回事,可真要面对了是另一回事。 青唯在江辞舟对面坐下,默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合卺酒。 红烛映照,江辞舟靠近,伸臂环过她的手腕,慢慢凑近。 带着清冽酒香的鼻息喷洒在面颊,青唯一下子垂眸,目之所及只有指圈里一盏轻漾的酒水。 青唯曾只身淌过无数兵戈刀剑,也曾孤身走遍大江南北,去城南暗牢营救薛长兴,面对巡检司十数精锐命悬一线她尚且没有怕过,因为她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可这一刻的艰难,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她站在断崖,投崖而下,却忘了抛出袖囊里的软玉剑。 不知道跌下去是生是死。 鼻息愈近,温热微痒,青唯蓦地一闭眼,仰头饮下杯中酒。 好在酒饮罢,腕间绕着的手臂松开,江辞舟也没逼着她行别的礼,收了酒盏,去打通的耳房里洗漱,回到榻前,一边脱靴一边指了指左眼:“你这个,是怎么弄上的?” 青唯道:“生来就有,当时只是一小块,后来一场风寒,不知怎么的,就成这样了。” 她没有新妇的自觉,看着江辞舟脱靴,并不帮忙,立在一旁礼尚往来地问:“你脸上呢?” “儿时家中起过一场火。”江辞舟道,“你这个,有得治吗?” 青唯摇了摇头。 江辞舟长叹:“唉,娘子,你我真是丑到一处了。” 说着,他拍拍床榻,意示青唯过来睡。 此事青唯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先行吹熄了屋中烛火,在黑暗中褪下嫁衣,散下长发,穿了白净的中衣就上了榻。 江辞舟放下床帘,掀开被子,俯身而来,撑在她上方。 帐子里太暗了,就这么望过去,青唯只能看见他脸上未摘的半张银色面具,闻到一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非常干净的味道。 昏黑中,江辞舟唤了一声:“娘子。”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沉澈,混杂在暗色里,有一丝哑。 青唯“嗯”了一声。 江辞舟于是没再说什么,慢慢俯身。 人的后颈有一处穴位,一击之下,必定昏迷不醒。青唯搁在身边的手并指为刃,看来这几日,只能用这招招待他了。 青唯在黑暗里抬起手,江辞舟忽然抬起头:“娘子,为夫不摘面具,没什么不妥吧?” “妾身自然觉得无妨,只是妾身与官人是命定的姻缘,有天上的月老做媒,就怕月老觉得你我心不诚。” 这话出,江辞舟似也在思量。 半晌,他道:“娘子说得是,如此天作姻缘,倘不能坦诚相对,必定会唐突了天上的神仙。” 他翻身坐起,理了理被衾,在青唯身旁平躺而下,“只是为夫怕摘了面具吓着你,不如你我先适应几日,等再熟悉些,再行该行之事不迟。” 青唯道:“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第15章 “……替嫁?替嫁?!我找高家说理去!” ?m.DXSZxEdU.cOm